第一百三十七章 命運3
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裡。
我不知不覺地坐在了黎明的身邊,靜靜地聽著他講著那些久遠的故事。
不僅僅是對我,還是對黎明。
他的幸福日子,短暫的只有六年的時光。
他自小生活在月亮島,對於孩童時期的他來說,大海是美麗的。
充滿了魔法的大海,對他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他是一個天生的藝術家,只是父母對他的期待只是平安兩個字。
他定期去醫院檢查,父母曾在無數個夜晚抱頭痛哭。
然後終於到了那一年。
黎明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我看著白色的畫紙上只暈染出了一抹類似朝陽的顏色,我連忙站了起來,去給他順氣:“你……你怎麼樣?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拉著他的那隻手,被他反握住,他已經咳出了血,血跡噴濺在了沙灘上,並不是很明顯,他很清楚,他的大限將至了。
“我不會去醫院,宋歌,把我扶到大海旁好嗎?”
我看著黎明那蒼白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抹紅色,像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他此刻看上去是那麼的健康。
“好。”
我哽咽著,我知道,黎明即將在我面前離開我。
這個贈與她畫的少年。
他躺在我的膝蓋上,海浪拍打在了他伸出去的一隻手上,他說:“我很怕大海,所以只敢遠遠地看著它,把它畫下來,然後帶到屋子裏去欣賞,日升月落……我一個都沒有錯過,可我現在才感受到,大海竟然是這種溫度……”
他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他說:“六歲的時候,父母出海,坐在漁船上,在朝陽還沒升起的時候,相約離我而去,我小的時候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海嘯像是一場颶風,漁船漸漸沉沒在海嘯當中,我懼怕大海,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不對……你是異能人,你的父母……”
黎明看著我,笑了:“很聰明,他們也是異能人,異能人的壽命還沒有超過三十五歲的先例,所以我六歲的時候,他們大概是已經感覺到了死期將近,決定用這種方式,離我而去。”
黎明繼續說道:“我不敢靠近大海,可是很快我就發現,我能夠用手上的筆,畫出現實……”
我驚愕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畫龍點睛,神筆馬良?”
“差不多,可是我和他稍有區別,我的筆畫出的東西未必都是現實,我曾嘗試過把父母畫回來,就是他們乘著漁船在颶風海嘯中回來的那一幕……”
我突然想到了那天黎明所畫的那幅畫:“可是……可是事實上。”
“可是事實上,他們沒有回來,反而另一艘漁船受到了海嘯的迫害。”
黎明的臉上隱有痛楚。
他說:“小女孩兒的那次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我曾不止一次想要走向大海,可是我沒想到……那幅畫害了她,我曾想要力挽狂瀾,將暴風驟雨抹去,但是太晚了。”
一切都是心障,當年的事情,黎明從來都沒有忘卻。
不管是小女孩兒受到大海的蠱惑,走向大海。
還是漁船被海嘯捲走,這一切都像是當年事情的還原。
“你想要救回死去的人,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就算你是神筆馬良,也不能畫出你的父母,所以你的筆畫出來的東西,只是讓當年的事件再一次發生而已……你想要去陪你的父母,不懼風雨走向大海,可你早已經不是當年的你,所以害慘了那個小女孩兒……”
我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黎明,但是我知道,從頭到尾,黎明都是善良的。
這就夠了。
“宋歌,人生的時光就只有這麼短暫,其實我很想再活一遍……”
“會的,你是藝術家,你肯定清楚,人死了之後還有天堂,上帝會給你安排重新投胎……”
黎明帶著淺淺的笑容,說:“上帝不管投胎……只有閻王管。”
我已經能夠感受到黎明的生命體在一點一點的失去,而且用極快的速度,眼淚掉下去的時候,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黎明的唇瓣上,他笑著說:“我喜歡朝陽……這是我畫的最後一幅朝陽……”
“是啊,因為你叫黎明,你就是黎明……”
我抱著黎明抱的很緊,他說:“等我死了之後,把我的屍體送到醫院,捐獻給……”
黎明湊在我耳邊,氣若游絲的說了那幾句話。
我怔住了,然後我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完全的消失,他沉重的倒在了我的懷裏,海浪打過來的時候,浸溼了他的右手。
“黎明?黎明……”
朝陽升起來,灑在了整片海灘上,我哭得那樣傷心,他和謝喬一樣,都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感覺到他逐漸冰冷的身體,然後變得沒有一點溫度,只剩下了軀殼。
我想,他的靈魂應該會飄向天堂吧。
我祈禱這個世界上有天堂,這樣黎明和謝喬就有了容身之所。
畫框架上就只有那麼一抹朝陽的色彩,帶著濃厚的傷感,還有不易察覺的溫暖,我撥打了羅彬生的電話。
黎明是異能人,沒有醫院可以處理他的屍體。
在整個月亮島,有資格這麼做的,就只有羅彬生了。
黎明枕在我的膝蓋上,等到羅彬生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我能感覺到我的腿腳逐漸麻木,我看著戴著白色口罩的羅彬生,面無表情的將黎明的屍體帶走,抬上了醫護車。
我的聲音沙啞,說:“黎明臨死的時候,讓我把他的屍體捐獻給容若。”
“恩。”
對此,羅彬生沒有絲毫的驚訝,他平淡的聲音甚至讓我覺得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我抬眼看著羅彬生,問:“有一個問題,你能不能回答我?”
“你問。”
“黎明認識容若對嗎?”
羅彬生沒有說話,我又問:“你們到底要他的屍體幹什麼用?那只是一具屍體,做科研?”
這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答案,但是這個答案在我的心裏並不成立。
我再問:“可是科研,和容若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