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接連下了五日，而洛家內的氣氛也降到了冰點。

    低奢的大廳內，齊詩雅聲音止不住揚高，她把一份消費記錄狠狠摔在了洛言笙面前，那張精緻漂亮的臉蛋上盡是一片怒意。

    “洛言笙，你瘋了吧？”

    “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

    “你告訴我你錢都花到哪裏去了!”

    “你當洛家和齊家這些錢都是大風颳來的麼？!”

    洛言笙漫不經心地掃過賬單，姿態散漫地把腿翹在了桌子上，然後低頭繼續玩著手上的遊戲。

    “洛言笙，你別以為你是我妹妹你就可以爲所欲爲，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苟延殘喘地活下來的!”

    嘭得一聲，遊戲機摔碎在地上。

    齊詩雅把遊戲機打碎了，那雙極漂亮的秋水眸子裡怒意滔天，而當看到洛言笙掃來淡淡的視線，頃刻間，猶如扼住喉嚨的鵪鶉，瞬間失了聲。

    那裏彷如囚困著惡魔，深不見底。

    洛言笙並沒有看地上的碎骸，而是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略比齊詩雅高一點的個子，顯得身形更羸弱修長。

    她把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微微側過身望著窗外淅瀝的雨天，長如蝶翼的睫毛輕顫著，在桃花眸底投下一片陰影，窗外偶爾閃過的雷光，在她那張極美的臉蛋上染了幾分陰沉恐怖，但卻又在剎那間消失不見。

    “你覺得我會承認麼？我們的關係早就在你把我推到深淵的那一刻，徹底得消失了。”

    她的語速不緊不慢，卻讓人感受到強大的壓迫感。

    齊詩雅張了張嘴，卻發現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洛言笙給她的感覺越來越深不可測了，尤其是最近這幾天感觸最深，她甚至做不到正常地跟她交談下去。

    只要她一開口，她就覺得她周圍的空氣在不斷地被擠壓，她能呼吸進來的空氣就越來越少，想反駁的話就永遠都說不出口。

    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好像是是半年前，她從病房裏醒來的那一刻，那忽然看向她的目光，彷彿在看死人……

    她至今還覺得恐怖!

    “我花的錢都是我自己的，洛家你還是少來幾次，畢竟……”

    她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你是齊家的人。”

    齊詩雅下意識咬住了下唇，似受不了打擊往後退了一步，嫣紅的唇瓣留下一層淺淺的咬痕，“你就真得不把我當姐姐看麼？”

    洛言笙懶得理她，她應該早就有所發覺，她能在世界末日之前就把自己禍害到雙腿廢了的地步，後來又怎麼可能為她們之間寡淡的親情有所付出呢？

    她微彎下腰，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新的遊戲機，然後往沙發上一倒，身子陷在沙發中，繼續打遊戲。

    齊詩雅腦子裏的一根弦陡然崩裂，被怒火充斥了頭腦，她一把抓過洛言笙手上的遊戲機再次狠狠摔在了地上，不過這次因為摔在了地毯上，遊戲機表面完好無損，但是下一刻，她長達八釐米的高跟鞋就碾壓了上去。

    “咔嚓”遊戲機裂成了兩半，裡面的線路也露了出來。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你趕緊告訴我這三千萬到底花到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這筆錢對爸爸很重要，他要靠這筆錢去週轉公司!”

    人在氣急了的時候會忘記她所害怕的一切，而此時的齊詩雅就是如此，她完全忘記了洛言笙之前對她造成的強大恐懼感，甚至把還在認為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曾經那個懦弱膽小的洛言笙。

    洛言笙側眸看向了她，臉側幾縷碎髮滑落，眼尾的暴戾深諳悉數隱沒，肌膚勝雪，冰肌玉骨，容顏絕美。

    她不疾不徐地走向齊詩雅，神情極為清淡，唇角勾起的弧度溫潤有禮，顯得格外清貴矜持。

    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兇獸甦醒。

    “你，你，你要幹什麼……”齊詩雅結巴著往後退了幾步，心底莫名地升起一絲害怕恐慌。

    她微微低下頭，半眯著眸子看著這個比自己矮半個頭的齊詩雅，眸底漆黑的漩渦凝聚。

    “你再摔壞一個，我就一根，一根地掰斷你的手指。”

    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很平淡，而齊詩雅卻被嚇到跌坐在地上，神志迴歸。

    洛言笙不一樣了，她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她不會再唯唯諾諾地低著頭說話，她不會再傻不拉嘰地把洛家的錢拿給她，她更不會一臉仰慕地看著自己。

    她好像從地獄歸來了一樣，漫不經心地隱藏著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那表露出來的溫和表面只是假象！

    “以後別來洛家了。”

    她宣佈完這句話後，毫不猶豫地繞開齊詩雅，轉身上樓。

    她不喜歡齊詩雅，就像不喜歡那個殺害自己母親的齊禹，那個自己名義上的親生父親，齊詩雅選擇的撫養人。

    前者利用單純的自己為齊禹鋪路，後者不惜謀財害妻，兩個人骨子裏都是一樣的黑。

    不過她不在意這些，但是她在意後來秩序崩塌的末日。

    他們怎麼可以就那麼理所應當地把自己送入狼窩？

    他們怎麼可以就那麼理所應當地搶奪自己的物資？

    他們怎麼可以就那麼理所應當地把自己推入屍潮？

    他們這樣做有意義麼，人類還不是滅絕了，世界還不是毀滅了，自己還不是活著回來了。

    洛言笙站在巨大落地窗前，靜靜地齊詩雅上在暴雨中上車，黑色的勞斯萊斯漸漸消失在雨幕中。

    窗後的洛言笙微微彎下腰，修長纖細的右手輕輕捂住了臉，那緋紅的唇勾起了一抹放肆的獰笑。

    細碎的狂笑從她的指隙間滑落而出，如同疾風暴雨狠狠砸落房頂，震撼人心。

    別指望在末世活到最後的人心理會有多健康。

    若不是生命中遇到過的為數不多的善良還存在她的記憶中，她早就親手毀滅了這個世界。

    當癲狂的笑聲消失了，她的臉上又恢復了平靜，剛纔的瘋狂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仰面倒在床上，身體軟軟的被子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睡意也漸漸襲來，漸漸陷入了黑暗……

    唔，等睡醒了，她就去隔壁位麵看看，也不知道將軍和公主還記不記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