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出門的那個就是呂洞賓。”漢鍾離說道。

    櫻雪十分詫異，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轉身的時候漢鍾離早就沒有了影子。她想了想，自顧自的去欣賞周圍的景色去了。

    漢鍾離以最快的速度尋找著呂洞賓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在山野之中，呂洞賓正在一席綠油油的菜地中辛苦勞作，太陽很毒，他的動作也很快。

    不知不覺到了晌午，呂洞賓找了一出陰涼地坐下休息，拿出乾糧和水，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歲月的痕跡，誰能想到他已經接近五十歲。

    忽然，草叢裏傳來了極輕的腳步聲，漢鍾離將眼神移向那邊。樹葉被一隻細嫩的手撥開，露出一張少女的臉。她笑嘻嘻的跳出來，直接坐在呂洞賓的身邊，道：“你家的病人可是好些了？”

    聞言，呂洞賓答道：“多謝姑娘，內子已經好很多了。”

    少女大方的說道：“不必客氣，今日可帶了容器？我再為你取些仙露回去。”

    聽了這話，呂洞賓連忙取出了櫻雪口中說的黑黢黢的小瓶子，少女接過，起身跑進樹林中，被樹枝掩蓋，完全找不到她的身影。

    不過片刻的時間，她便又輕盈的跑了回來，將瓶子遞給呂洞賓：“裝滿了，還是以前的樣子，每次喝藥的時候滴上一滴，假以時日便可痊癒了！”

    “如此，多謝。”呂洞賓再次道謝，少女卻輕輕嘆了口氣：“唉，早就說過，你不必與我客氣的。”

    呂洞賓抓著瓶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好久才說出一句話：“天色已晚，內子還等著我回去熬藥，姑娘大恩無以回報，改日再敘。”說罷，便像是逃命一般的離開了。

    看著呂洞賓遠去的身影，姑娘有些失落的喃喃道：“難道我不曾告訴過你我餓名字嗎？叫我一聲凌煙有這麼難啊！”

    漢鍾離躲在暗處偷笑，呂洞賓當真是個愚笨的書生，這位叫凌煙的姑娘明顯對他有意思嘛！並且，這凌煙的身份有些特殊，漢鍾離只能看出她不是人類，卻不能看出她是哪一路。

    “凌煙，原來你在這裏。”這聲音忽然降臨，讓漢鍾離完全愣在了原地。

    凌煙側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滿心歡喜的撲了上去，照著對方的臉頰便是一個香吻：“櫻雪姐姐，咱們真是好久不見了呢！”

    櫻雪拍了拍凌煙的後背：“是好久不見，可你這活脫的性格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副菩薩心腸，怎麼，吃得虧還不夠多嗎？”

    這話讓凌煙瞬間苦了臉，她連忙辯白道：“呂先生不是那樣的人！他會知恩圖報的。”

    櫻雪無奈的搖搖頭：“那你到說說，他若是報恩，應當拿什麼回報給你呢？”

    “這…”凌煙的臉上飛上一抹嫣紅：“我想，我的心意他是知道的。”

    這個傻孩子！櫻雪在心中說道。呂洞賓確實是看出來了，可是他落荒而逃的樣子，完全就是在躲避凌煙嘛！可這孩子卻還抱有幻想，真是…

    “凌煙，我方纔來的時候已經見過了呂洞賓家的病人，你可知那病人的身份？”櫻雪直截了當的問道。

    凌煙頓了頓，回答：“我自是知道的，那生病之人是呂先生的娘子。”

    “你竟然知道？”櫻雪不住的搖頭，這孩子的年紀也不小了，在人間也曾走過一遭，呂洞賓對髮妻情深意重，便是對方重病也未曾放棄，怎能會爲了凌煙讓糟糠之妻下堂呢？

    凌煙低下頭，小心翼翼的答道：“呂先生與我說了的，我也知道，可沒有關係，我做妾也是可以的啊！若是還不行，我們便當作是一場露水姻緣，只爭朝夕。”

    看著凌煙的樣子，櫻雪便明白，這孩子是鐵了心要跟著呂洞賓了。第一輪勸說無效，櫻雪只好作罷。

    見櫻雪不再追問，凌煙很是高興的挑起了其他的話題，只是無論什麼話題都不能讓櫻雪提起興致來，她的腦子還在想著如何勸說凌煙。

    當晚，凌煙邀請櫻雪住在她的家裏，兩人準備秉燭夜談。作為上仙的漢鍾離自然不用櫻雪擔憂，找個安靜的地方打坐便好。

    “姐姐，沐老闆近來可好嗎？”凌煙問道。

    “很好，嘴還如以前那般厲害，沒人能奈何得了他。”櫻雪回答。

    凌煙輕掩嘴角笑道：“沐老闆還是那個樣子，也就櫻雪姐姐治得了他。”

    櫻雪跟著笑起來，她拉住凌煙的手，正準備說些什麼，忽然感到一絲異常，拉著凌煙的手也扣緊。凌煙哎呦一聲，抬頭看櫻雪的眼神變冷，瞬間便知道了是怎麼回事，慌忙躲閃。

    “凌煙，告訴我為什麼？”櫻雪的聲音漸漸冷下來。

    凌煙的呼吸錯亂，對於櫻雪，她是從心底裏害怕，如今櫻雪這樣逼問，可見是動了氣，一時間真不知如何解釋，只好垂頭不語。

    “初來乍到，雖然我並未與你口中的那位呂先生相處很久，我只知道，若一個人需要你靈芝仙血來滋補，必定是絕症。”櫻雪的眼睛盯著凌煙，見她心虛的樣子，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凌煙，那位呂夫人需要的是你全部的仙血，待她真正好起來的時候，便是呂先生準備報恩，你也沒命接受了！”

    話到此處，凌煙的眼淚漣漣而下，她哽咽道：“姐姐，我是真心喜歡他的，他是那樣的溫柔，對誰都是這樣。這世間，善良的人實在不多了，我知道我要用生命去換他髮妻的命，可我也知道，好人當有好報，為何要受苦的是他，而不是那些罪大惡極的人呢？”

    說著，凌煙發現自己的面前多了一塊潔白的手帕，櫻雪的聲音充滿憐愛：“我的好妹妹，這世間本就是不公平的，人這一生若是平平穩穩的，又有何意義呢？有因纔有果，這些都是註定的命運，苦盡甘來纔會讓人懂得珍惜。你這樣一味的付出，卻不想半點回報，是要吃虧的。”

    “自我出生以來，便一直被人追殺，我努力修行，只為有一日可以逍遙行走在這世間。終於我可以做到了，卻又覺得這樣沒什麼意思，我所見過之人盡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於是我開始尋找特別的人，和我一樣心腸之人。直到幾年前，我遇見了呂先生，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和我一樣心腸的人。”凌煙望著櫻雪的眼睛，慢慢說道。

    櫻雪搖搖頭：“我卻不知，多年未見，你早已與常人無異，是我小看了你。事到如今，我也都與你說實話吧！那位呂先生，是有仙緣之人，我此次前來，就是幫助另外一位上仙渡他成仙。他若成仙，絕不可能與你有任何糾葛，凌煙，你和他註定有緣無份，還是放棄吧！”

    這個答案像是晴天霹靂，凌煙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如小溪般流淌起來。半晌，她才如同夢囈般說道：“果真還是沒有結果嗎？”

    櫻雪看著很是心疼，她把凌煙的頭抱在懷裏，咬牙繼續說道：“是啊，這就是他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逃不掉的。這件事了卻之後，你便跟我去老闆那裏吧！那裏很熱鬧的。”

    凌煙不說話，眼睛直直的望著月亮，櫻雪就這樣抱著她，心如刀割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