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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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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半面妝(七)

    “只要不見你,做什麼事情都對我的身體好。”徐昭佩說完,扭頭就走。

    侍女們都愣在了原地,這些日子徐昭佩在病中,說話也溫柔了許多,怎麼一見大王就這樣惱火?她生病的時候可是大王一直陪在身邊的啊!難道她忘記了?

    “快去跟上,貴妃要是有什麼閃失唯你們是問。”蕭繹輕輕了說了一句,侍女們全都身子一抖,連忙去追趕徐昭佩。

    那一夜,蕭繹照樣換了衣服戴上面具去見徐昭佩,她和白天見到的那個人完全不同,說話很是溫柔,更有一些小女子的作態,讓蕭繹越看越喜歡。其實蕭繹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徐昭佩說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是又貪戀這短暫的溫存,面對這樣的溫柔鄉,任誰能不沉淪?

    終於,蕭繹下定了決心,這一夜,他沒有戴面具,而是穿著王的衣服走進了徐昭佩的寢宮。

    侍女連忙跑進去告訴徐昭佩時,她正在化妝,一聽到是蕭繹來了,她便立刻放下手中的眉筆,口脂也只擦了一半便站了起來。侍女看著徐昭佩有些詭異的臉,忍不住勸說道:“娘娘是不是把妝畫完再出去?”

    徐昭佩冷哼一聲道:“大王只有一隻眼睛,畫半面妝足夠了!”說罷,她大步走了出去。

    蕭繹被徐昭佩的妝容逗笑了,他迎了上去:“怎麼這樣著急?要見本王也要化好妝啊!”說著,他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她的臉頰,卻被徐昭佩怒氣衝衝的開啟。

    “這便是我的全部妝容啊!大王是什麼眼神啊?”徐昭佩揚聲怪氣的說道。

    蕭繹早就習慣了她對自己的嘲諷,說道:“明明有半張臉沒有化妝,這本王還是能看到的。”

    徐昭佩嗤笑:“原來大王一隻眼睛也能看的這般真切啊!我還以為大王每次只能看到我的半張臉呢!”

    “阿昭,你別這樣說話,今日來,本王是想和你坦白一件事情的。”蕭繹壓住內心的怒火,努力平靜的自己的氣息。

    這話讓徐昭佩心裏有些不安,她瞪大了眼睛望著蕭繹從懷裏取出半張面具時,她的情緒崩潰了。

    “你都知道了是嗎?”她慢慢的拿起面具,輕輕的撫摸著上面的花紋。

    “是,我都知道,至始至終我都知道,那是因為…”蕭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徐昭佩打斷了。

    她扯下發間的簪子,長髮如瀑,看花了蕭繹的眼。等他回過神來,尖銳的簪子頭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傳來陣陣涼意。徐昭佩的雙眼透著恨意,她死死的抓住蕭繹的肩膀,咬牙切齒的問道:“你殺了他,你是不是殺了他?那是他從不離身的面具,怎麼會在你的手裏?你回答我,是不是?究竟是不是?”

    蕭繹一聽便知道她誤會了,立刻解釋道:“不是這樣的,阿昭你聽我說…”

    話又說了半截,徐昭佩便自顧自的說起來。

    “我明明喜歡的就不是你,也根本不可能喜歡你,可是你為什麼就要抓著我不放呢?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那我改好不好?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沒有他我可怎麼活啊?”

    話落,徐昭佩手中的簪子滑落在了地上,她兩眼無神,緊緊的將那副面具抱在懷裏,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到了床上,蜷縮著抱著面具,淚如雨下。

    不知何時,那個帶著面具的男人已經走進了徐昭佩的心裏,早已經超越了她曾經為給蕭繹戴綠帽子的初衷。就在看到面具的那一刻,她的心一下子就碎裂了,她知道,她和他的苟且一旦被發現便是死罪,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

    “阿昭,阿昭,你聽我說啊,我真的沒有殺他,這張面具…”蕭繹慌忙的解釋徐昭佩完全聽不進去,她顫抖著身體躲避蕭繹的觸碰,臉色慘白,眼睛裏已經滿是血絲卻還在流淚。蕭繹十分心疼,他拼命的解釋著,可都無濟於事,無奈之下,他只好離開。

    徐昭佩就這樣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最終,她還是披頭散髮的走進了蕭繹的宮殿。

    “阿昭,你怎麼出來了?連鞋子都不穿嗎?”蕭繹見她的臉上還有明顯的淚痕,一雙白嫩的腳板已經磨出了鮮血,連忙將她橫抱起來,輕輕的放在了身後的榻上,小心翼翼的與她說話。

    “阿昭,我真的沒有殺那個面具人,這幅面具在我手裏的原因是…”蕭繹發現徐昭佩正在看著他,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去了。

    徐昭佩認真的聽著蕭繹說話,他頓住後她立刻追問:“你一直在說沒有殺掉他,我信你,只要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就信你。”

    蕭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重新對上徐昭佩的眼神:“因為,我就是那個戴面具的男人。”說完,他將徐昭佩手中的面具覆在臉上,又將外衣脫掉,在徐昭佩驚詫的目光下溫柔的對她說:“阿昭,這樣,你可還認得我?”

    這一刻,徐昭佩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讓她怎麼能接受這一切?原本想給蕭繹帶頂綠帽,可沒想到情郎便是蕭繹本人。

    “阿昭,你可還記得我們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嗎?我覺得我們夫妻之間就應該這樣…”

    “你又騙我!”徐昭佩惡狠狠的看著蕭繹,把他的心都看毛了。

    “我不是…”蕭繹試圖解釋,可徐昭佩直接跑了出去,她站在門口大聲說道:“你騙我,在成親之前你便開始騙我,三年之約到了你又騙我,如今,你還在騙我,蕭繹,我當真不知你的話中有幾句是真,幾句是假,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敢作敢當,你就這樣對待我,你難道不怕被天下人嗤笑嗎?”

    “可我又有什麼辦法!”蕭繹再也忍不住了:“我承認三年之約是我做錯了,可這些年我早就將你印刻在了心裏,你是那樣的排斥我,便是見上一面都要嘲諷幾句,我怎麼靠近你?我只有戴上面具,在你喝醉的時候去陪你,我本以為你可以慢慢的接受我,可是…我是大王,我是個男人,我也有血性,你這樣侮辱我,我從未說過你什麼,你還想怎麼樣?徐昭佩,本王問問你,你還想怎樣?”

    這場吵鬧不歡而散,蕭繹忍了很久沒去看她,沒想到徐昭佩竟然勾搭上了別的男人。蕭繹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徐昭佩已經愛上了他卻不能接受事實呢?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的女人,絕不能讓任何人染指!

    他親手殺掉了一個妃子,並且將整件事情都嫁禍給了徐昭佩。

    徐昭佩有理說不明,在眾人的逼迫下,蕭繹最終決定將她投井。

    這一夜,天上的月亮還是那般大,蕭繹望著天空,記憶彷彿回到了他們第一夜**的時候,可一低下頭,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地上跪著的,是一個背叛了他無數次的女人。

    “蕭繹,你總算像個男人一樣來面對我了,那就趕快殺了我吧!”徐昭佩大聲吼道。

    蕭繹閉上眼睛,他不敢再看徐昭佩,只是揮揮手,侍衛便將徐昭佩抬了起來,丟進了井裏,這口井,永永遠遠的封住了,再沒有人靠近過。

    蕭繹傷心欲絕,他命人將徐昭佩的屍體撈上來,送到了她的情郎家中,他曾經對她說過,若是有一天,她真的愛上了別人,那麼他會把她送過去。可是那家人卻將她的屍體丟了出來,最後,蕭繹帶上徐昭佩的屍體,去了他修建陵寢的附近,將她簡簡單單的埋葬了,陪葬品也是十分簡單,除了她的衣服首飾,蕭繹將那半張面具也放進了她的棺材裏。

    幾乎每一年她的忌日,蕭繹都會到那裏待上一小會兒,拔一拔雜草,說一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在徐昭佩走後的無數個夜晚,蕭繹還曾經想象過他們和睦相處的場景,若是一開始便沒有那張面具,也沒有那封燒燬的休書,他們會和睦相處嗎?

    沒有人會回答,因為時間不會倒退,這一切的一切,已經變成的現實。

    多年以後,蕭繹再次見到傅銘淵的時候,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壽命將盡。而讓他詫異的是,傅銘淵身邊還站著一個女鬼,正是徐昭佩。

    “我來接你了蕭繹,看到你死了,我這心裏也好受了不少。”徐昭佩說著,一口乾掉了孟婆湯。

    一陣苦澀涌了上來,弄得她眼淚汪汪的。

    “蕭繹,我們這輩子算扯平了,下輩子,我可不想再遇到你了。”說完,徐昭佩縱身跳下了輪迴。

    蕭繹的心裏五味雜陳,他一口一口的喝著手裏的湯。

    第一口,他忘記了初見驚豔四座的她;第二口,他忘記了大婚時一身喜服的她;第三口,他忘記了喝醉的她;第四口,他忘記了哭泣的她;第五口,他忘記了誘人的她;第六口,他忘記了失望的她;第七口,他忘記了決絕的她。

    一滴淚水落在碗裡,平添了一份苦澀。一切都已抹去,從頭開始。

    “他們明明相愛,到最後卻誰也不願意承認了,這段感情,還真像秦裕清說的那樣,有故事啊!”沐連城感嘆著,和傅銘淵一同飲盡杯中酒。

    若是他們在下一世還能相見,應該不會重蹈覆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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