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失去的和得到的
張煒真不希望看到秦筱巖被抬到那個滑輪車上,然後離開醫院。
只要他待在醫院的病床上,張煒就覺得他還是有可能會甦醒的。但是如果他被抬進殯儀館的話,對他的結果就只有一種,那就是化為灰燼。
但是張煒想要阻止那些工作人員的時候,秦筱巖的媽媽卻首先撲了過去,然後對那些人說:“不要動我兒子,他很有可能會醒過來的,他沒有死。”
張煒急忙盡力拉住她。
“他還沒有死啊,他沒有死……”秦筱巖的媽媽嘴裏不停地重複著這幾個字。看來她的精神狀態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所以做為這裏最清醒的一個人,張煒只能夠去安撫秦筱巖的媽媽。
秦筱巖的爸爸看來精神狀態也並不好,他蜷縮在沙發裡,一直在用手揪著頭髮,好像自殘似的。
張煒覺得自己一個人搞不定,於是只能夠打電話給胡偉豪和比爾。
胡偉豪和比爾接到張煒電話的時候,他們正在凌天徹和孟露的婚禮酒宴上喫喫喝喝,對於秦筱巖的事情毫不知情。
就在比爾說要戲弄新郎和新娘的時候,胡偉豪接到了張煒的電話,然後對比爾說:“秦筱巖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張煒也沒有辦法同時照顧秦筱巖的爸爸和媽媽,於是讓我們兩個去幫忙。“
本來比爾還喝了挺多的酒,這下子清醒了大半。
他們兩個人匆匆地離開了婚宴現場,然後直接來到了張煒所說的那個醫院。
在胡偉豪和比爾的幫助之下,張煒終於是安撫住了秦筱巖的父母,並且將秦筱巖的屍體帶來了醫院。
殯儀館那邊的事情,張煒還必須親自去處理。秦筱巖的父母現在根本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天氣依舊十分得炎熱。張煒忙前忙後,很快就大汗淋漓了。
張煒處理完殯儀館這邊的事情,回到醫院的時候,卻發現胡偉豪,比爾還有秦筱巖的父母都已經不在病房裏了。
他正納悶的時候,胡偉豪給他打電話,說他們將秦筱巖的父母送回家裏去了,在醫院的話只會是睹物思人。
並且胡偉豪對張煒說不要再來秦筱巖的父母家了,他和比爾能夠完全地照顧好他們兩個人。
張煒忙亂了半天,也有些累了,於是聽到胡偉豪這麼說,就對他說了一句話:“謝謝你了兄弟,沒有你們的話,我還真就沒有辦法辦這麼多的事情。”
現在張煒越長大,就覺得朋友的重要性非常得高。尤其是能夠讓他信賴的人越來越少。但是隻要他向胡偉豪,比爾還有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哥們兒們求救的話,他們就會義無反顧地來幫他。
張煒還是覺得還是小時候的友誼是最純粹的,沒有摻雜任何功利的成分。無論張煒是在順境還是逆境,他們都不曾離開過他。
張煒心裏對他們是非常感激的,所以在張煒的心目當中,這些曾經和他一起長大的人,從哥們兒晉升爲了朋友,然後又從朋友晉升爲了兄弟。
等凌天徹和孟露那邊的婚禮結束之後,他們也聽秦楓講了這件事情,於是打電話給張煒,問他現在還好不好,要不要他們去陪他。
張煒坐在空蕩蕩的夏珂露家裏,然後對他們說:“沒有關係,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們好不容易結婚了。新婚之夜就不要擔心我了,好好地度過你們這段甜蜜的時光吧。”
然後凌天徹問他現在在哪裏,張煒就說:“在夏珂露的家裏。我是翻牆進來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此刻最想依賴的人就是夏珂露,然而卻找不到她的身影,只能夠在她曾經住過的房間裡躺一躺,然後回味一下曾經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時光。
秦楓卻對於他並不放心,說找他好好地談一談,或者陪著他。
掛掉電話之後,張煒腦海裏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到,但是又好像什麼都想起來了。大腦好像已經不受控制了,那些回憶翻涌出來,在他的腦海當中一遍遍地回放。
夏珂露離開這個家已經很長時間了,所以床上都有些積灰,但是張煒沒有介意,直接躺在了上面。
曾經和夏珂露在一起的時光,彷彿還停留在昨天。
那時候他的父母還沒有離婚,爺爺沒有生病,夏珂露的爺爺沒有離開人世,同時秦筱巖也還在追求他班上最漂亮的那個女生。
這是張煒對於他少年時期最美好的回憶。
然而當秦楓也走進來的時候,張煒馬上就意識到,剛纔自己所想的只不過是一場幻夢罷了。
秦楓真得很擔心張煒面對這麼多事情的時候會扛不住。
“秦筱巖的追悼會什麼時候舉行?”
“胡偉豪和比爾那邊跟我說,秦筱巖的爸爸現在還算比較理智,不像秦筱巖的媽媽已經差不多快要崩潰了,在不停地哭泣,做不了什麼主。所以還是秦筱巖的爸爸說將葬禮安排在了下個禮拜,讓秦筱巖早點入土為安比較好一些。
有空的時候,我會陪著秦筱巖的爸爸一起去給秦筱巖挑墓地。
他活著的時候,我沒有為他做什麼事情,只能夠在他死後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秦楓可以體會到張煒心中的那種無力感,他明明特別想要抓住一些什麼,但是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
秦楓也沒有什麼話來對張煒講了,他知道現在一切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於是秦楓將自己的手按在了張煒的肩膀上,然後用力地捏了捏。
“挺住啊,兄弟。已經離開我們的人,我們沒有辦法去挽回,只能夠做到珍惜現在。秦筱巖的事情,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生老病死是人生無法逃避的規律。”
“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他還那麼年輕就離開了這個世界,本來他還應該有大把的光陰可以揮霍,盡情享受自己的人生,然而他卻在床上躺了那麼長時間,最後依然沒有得到一個很好的結果。”
張煒的聲音有些哽咽了,秦筱巖知道現在不應該和他說任何的話,於是陷入了沉默。
夏珂露家的電早就已經停掉了,所以兩個人只能坐在黑暗中默默地發呆。
他們就像兩座雕塑一樣,在那裏坐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一點睏意都沒有。
“你有煙嗎?”
張煒原來爲了保護嗓子,是從來不抽菸的,但是這時候他特別想要做一些平時沒有做過的事情。用抽菸來緩解一下他心中的那份痛苦。
秦楓也一般很少抽菸,但是今天是凌天徹和孟露大喜的日子,所以他也揣了一包喜煙,這時候拿出來遞給了張煒。
在無盡的黑暗當中,只有一點亮光閃爍著,忽明忽暗。
張煒抽完這根菸之後,他對秦楓說:“我們回酒店去吧,在這裏待著,我好像更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