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煒覺得爺爺說得挺對的。他不是那種聽不進去道理的人。

    “爺爺，我以後不會闖禍，惹老師和你們生氣了。我其實就是想要自由自在地做我自己而已。”

    張煒的爸爸打完他就馬上後悔了。撩起張煒的後背衣服，看見一道道的血痕，好像刮痧過度似的。血痕分佈在整個後背。可把張煒的爸爸心疼壞了。

    他急忙去接了一盆涼水，然後將毛巾在裡面浸了浸。擰得半溼不幹地給張煒冷敷傷痕。“兒子，對不起，爸爸不應該打你。但是你這次做得實在太過分了。我就是想要讓你長長記性。以後要做個好孩子。你最近拼命學英語就是好事。我們都很欣慰。沒想到你突然闖這麼大的禍，讓班主任都來家裏了。我壓抑不住自己的火氣。

    爸爸和你道歉了。”

    張煒心裏並沒有記恨爸爸。

    他也知道爸爸是為他好。

    張煒後來回憶自己小時候，覺得自己肯定是有些人格分裂。

    因為他什麼道理都懂。人們就是要按照規則生活纔會得到方便。既不會妨礙別人，也不會被別人妨礙。

    但是他有時候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些單調無聊，所以他纔在規則邊緣試探，想要嘗試一下與衆不同的生活。

    他沒有想到他的做法會帶給家人麻煩，他決定以後儘量不和老師對着幹了。繼續做他的透明人。

    老師們也一致將他當做空氣。

    張煒在老師講桌旁邊坐了一個禮拜，就又被調回去坐了。

    因為各科老師一致反應大張煒睡覺的呼聲影響他們講課的思路。

    除了英語老師覺得張煒在進步以外，其他老師都覺得這個孩子長大一定是個廢物。

    但是這種看法絲毫影響不到張煒的好心情。因為他終於將整套的水滸英雄卡賣出去了。對方是個小學六年級的學生，是胡偉豪的鄰居。家裏超級有錢，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富二代。但是在張煒初中那個年代，他們通常統稱這樣的人為大款。

    大款小學生出價兩百塊。但是張煒硬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死說活說，將價位翻了一倍。大款小學生付錢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讓張煒心裏升起羨慕嫉妒恨等各種情緒。

    大款小學生交易完之後，立即下樓召集小夥伴炫耀去了。

    張煒雖然手裏拿著人民幣，但是心裏卻酸溜溜的。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就是好命。

    胡偉豪提醒張煒:“你說的，我們要去遊戲廳的。”

    張煒回過神來，用胳膊吊着胡偉豪的脖子說:“你這次做中介有功。去了遊戲廳盡情玩。玩到膩為止。”

    胡偉豪覺得張煒是個非常豪爽講義氣的人。對於能夠和他成為朋友，覺得甚是欣慰。

    那時候遊戲廳要營業到很晚，但是張煒和胡偉豪還沒有玩過癮，就覺得肚子餓了。

    那時候沒有外賣，遊戲廳也不像現在的有些網咖似的提供餐飲服務。

    二人只好回家吃飯。約定明天再戰。

    張煒在衚衕口就看見夏珂露穿著那件漂亮的紫裙子在那裏站著。

    張煒馬上臉上露出笑容。

    他過去摸了一下夏珂露的頭髮說:“再站就成望夫石了。是不是在等我啊？”

    夏珂露當然一下子聽出張煒的聲音了。

    “討厭。你少動我。我在等我爺爺呢。他說出去買菜，但是很長時間還沒有回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張煒覺得夏珂露即使嘴上說著不喜歡大張煒這樣摸她頭髮，但是都帶著點嬌滴滴的勁頭。

    “沒事，去我家吃去。我媽應該已經做出飯菜了。我肚子早餓了。正好和我一起回去。添雙筷子的事。等你爺爺回來了，也到我家去吃就好了。咱們兩家誰跟誰呀。”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

    “你別管了。”張煒推著夏珂露的背，硬是讓她到了自己家。

    張煒沒有告訴夏珂露自己捱打的事情。

    他不想夏珂露替他擔心。

    雖然有時候背上火辣辣地疼，只能趴著或者側身睡覺，翻個身都要後背不能挨床，只能將背部騰空翻轉自己的身體。但是張煒和誰也沒有說。

    他總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了，是硬漢。絕對不能像個娘們兒似的受點小傷就唧唧歪歪的。夏珂露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張煒家裏吃飯了。所以並不拘謹。

    張煒也經常去她家吃飯。夏珂露爺爺做的上海菜和北方菜完全不同。張煒很好這一口。正吃著呢，突然張大嬸跑進家來說:“珂露，你爺爺被車撞了。你快來看看吧。他就在衚衕口坐著呢。”

    這下子，張煒全家都不能安心坐著吃飯了。

    張煒的媽媽扶著夏珂露，快步走到衚衕口。

    夏珂露的爺爺表面上看好像沒受傷，就是褲子摔破了，身上有些土。

    菜市場離這裏有一段距離呢，也不知道夏珂露的爺爺是怎麼頑強地自己走回來的。

    張煒的爺爺說:“老夥計，你被什麼車給撞了？這肇事者怎麼撞了人也不管送回來。”

    夏珂露的爺爺擺擺手說:“別提了。那孩子和珂露差不多大，說是剛剛學會騎車。好像怕我罵她，自己先哭起來了。

    我還安慰了她好長時間。說我沒事，沒有受傷，也不會找她賠錢。那個小女孩硬是將身上僅有的十塊錢給我了。讓我買藥塗在膝蓋上。她看見我的膝蓋摔破了。”

    夏珂露驚訝地道:“爺爺，你膝蓋摔破了呀？嚴重不嚴重？”

    夏珂露的爺爺說:“沒事，就是走路有點疼。”

    張煒的爸爸果斷地背起來夏珂露的爺爺，把他送回了家。

    夏珂露的爺爺手裏還提著菜籃子，裡面是一些蔬菜。

    夏珂露的爺爺掙扎著要起來給夏珂露做飯。

    夏珂露說:“爺爺，我在張煒家裏吃了。我趕快給你塗藥吧。”

    張煒的媽媽說:“我來吧。我家有紫藥水和創可貼。”

    張煒的媽媽很快為夏珂露的爺爺處理好了傷口。

    然後又是張煒的爸爸將夏珂露的爺爺揹回自己家。讓夏珂露的爺爺和他們一起吃飯。

    張煒的爺爺說:“老夥計，你可得保重身體啊。夏珂露可是就指著你生活呢。你一定得健健康康的，讓夏珂露有個依靠。”

    夏珂露的爺爺望著眼睛無神的夏珂露，抹抹眼角的淚水說:“珂露也是一個苦孩子。你說的話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