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禪只是看著冷承。

    這會兒他其實覺得有些好笑。

    這種好笑並不是說，他覺得對方來談合作這件事本身有什麼特別好笑的地方。

    而是指，他覺得，對方這種說話的方式很是有趣。

    因為冷承這個人的神秘性，所以，他們其他神殿的人都對其做出過調查。

    又因為最後沒有一個結果，所以對冷承的調查也就僅僅只是停留在調查這一個點上。

    傅禪看向冷承，“極寒領域？”

    微微一挑眉，就彷彿是不知道冷承在說的是什麼一樣。

    冷承幾乎是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

    按理說，他不是這種會緊張的人。

    可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傅禪的時候，他總是顯得有些不太自在。

    這種不自在可能是因為傅禪的為人處世，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感受到對方在實力上給予自己的壓力。

    輕輕撥出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維持住原本的形態。

    但實際上，冷承這種調整心態的時間，臉上也並沒有顯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

    如果只是看他的表情的話，只會覺得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

    當然，這只是說絕大多數人眼中的狀態。

    傅禪是什麼人？

    他是絕大多數人麼？

    顯然不是！

    所以，在傅禪眼中，冷承的緊張他其實是有些感受到的。

    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表現出什麼能讓對方緊張的地方了。

    但這種在意的態度倒是略微的取悅了他。

    他輕輕的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上揚的唇角加上微微上揚的眉，一副就是在等待冷承開口說話的樣子。

    冷承看向傅禪，輕輕舔了舔唇，纔開口，“是。”

    他的聲音很是平靜。

    如果不是之前覺得他緊張了，恐怕很難覺得這傢伙有什麼特別的表現。

    要說這傢伙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也是非常正常的。

    傅禪倒是有些想要知道閻雲是從什麼地方找到冷承這個傢伙的。

    “你叫承？”傅禪忽然的開口讓冷承微微蹙了蹙眉。

    的確！

    外界對東部神殿右衛的名字的認識就是“承”這一個字。

    這當然是因為冷這個姓氏其實還算特別。

    再加上冷雨璟也算得上很是出名。

    這一來二去，冷承也就懶得說自己的全名了。

    一個承，也就足夠了。

    橫豎，名字就是個代號。

    他點了點頭。

    但僅僅是這樣，卻沒有開口。

    傅禪倒是隨意的很，又補問了一句，“姓呢？”

    這世上，當然也有沒有姓氏只有名字的人的存在。

    比如第一騎士盧西恩。

    有些人覺得盧是姓，可其實不是。

    盧西恩是對方的名。

    這傢伙是沒有姓氏的。

    又比如第五騎士西莉亞也是這樣的。

    但這些都不是非常明顯。

    可承，這個字。

    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單獨存在的名字。

    無論是什麼樣的姓氏，都應該是存在的。

    冷承似乎是沒有想到傅禪會問自己的姓氏，眉頭一下蹙的更加緊了。

    他盯著傅禪看了好一會兒纔開口問了一句，“這和我們的合作有什麼關係？”

    傅禪聳了聳肩，“也許呢。”

    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其實是很讓人頭疼的。

    尤其是現在的冷承。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傅禪這句話。

    其實傅禪也感覺到了點兒什麼。

    冷承對自己說話的時候的語氣，很明顯不是一個從屬於誰的狀態。

    也就是說，即使對方有些小緊張，有些不自在，但說話的語氣仍然顯示了，這傢伙並不是個下位者。

    再者說，這些個左衛也好，右衛也罷，還真是沒有這麼說話的。

    雖然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子，有些人說話也是很衝動。

    但冷承這種就好像和自己是平等待遇的說話語氣，也算是頭一份。

    畢竟，就算是路加，也並沒有這麼和其他主教說話過。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冷承在東部神殿就是這麼對待閻雲的。

    只有平日裏就是這種說話習慣的人，纔會不自覺的就用這樣的說話語氣。

    一時半會自然是不會改過來的。

    而對於傅禪來說，這就是個新鮮的語氣了。

    傅禪這邊因為覺得新鮮所以覺得很是有趣。

    但冷承那邊卻因為覺得不自在，所以更是無趣。

    他甚至有一種想要換個合作人的想法。

    伊恩那個傢伙雖然有些蠢，但沒有這麼讓人不自在不是？

    不過想到伊恩的衝動，冷承又抿了抿唇。

    算了！

    忍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世上還有忍不過去的事兒麼？

    他看向傅禪，考慮了一番纔開口道，“我並不覺得，兩個主教的合作，和我的姓氏有什麼關係。”

    對！

    就是這個語氣！

    傅禪一挑眉。

    看冷承剛剛的用詞！

    “兩個主教”。

    這單單一個“個”字就表明了，這傢伙對聖靈堂主教其實並沒有什麼敬意。

    既然不存在敬意，就更不要說對聖靈堂有什麼忠誠心了。

    所以，這傢伙留在東部神殿究竟是爲了什麼？

    而且……

    冷承會這樣自然而然的表達出來，就表明，他原來就是這麼說話的。

    他在東部神殿也是這麼自在的用詞的。

    所以……

    閻雲又是為什麼會找他做右衛。

    要知道，所有的右衛都是由主教自己挑選的！

    因為有了探尋，所以傅禪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神都有些冷了下來。

    冷承自然是能感覺到傅禪的眼神的變化。

    但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

    他只是看著傅禪，輕輕笑了笑，就好像這件事本來就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一樣。

    他的笑是有聲音的。

    所以，即使這傢伙是蒙了麵的，傅禪也依然能夠知道對方笑了。

    傅禪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了敲，似乎在考慮要怎麼迴應這個傢伙的問題。

    但也只是一會兒功夫的事情。

    他很快就直接笑著回了一句，“極寒領域的狀況，我覺得閻雲不會不知道。”

    冷承發現傅禪就這麼忽然繞開了話題。

    雖然是繞開了，但冷承依然不敢放鬆。

    面對著的是傅禪，他總覺得這傢伙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來一招回馬槍。

    冷承只是順著傅禪的話點了點頭，“知道。”

    “既然知道，那合作，從何談起？”

    傅禪隨意的開口，這語氣根本就探不透這傢伙究竟是想要合作還是不想要合作。

    就這種態度，讓冷承有些抓狂。

    他究竟應該怎麼理解傅禪的行為？

    這個人究竟是看好和閻雲的合作，還是不看好？

    “我去極寒領域是爲了什麼？”傅禪忽然就問了一句。

    這話問的很是真誠，就連語氣之中也真的帶了點兒疑問的感覺。

    就好像，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去極寒領域能得到什麼，所以纔會真誠的問冷承一樣。

    冷承皺了皺眉。

    傅禪是認真的麼？

    他是真的覺得，去了沒事兒？

    “極寒領域一直是聖靈堂沒有探尋出究竟的地方，難道西部主教不好奇？”

    冷承緊緊盯著傅禪，緩緩開口詢問。

    傅禪倒是哈哈哈的笑了幾聲，“我好奇的事兒很多，也不是每一件都必須得到結果的。”

    這話明顯就是說說而已了。

    什麼時候看到傅禪想要知道的事情會落空的？

    就算他是東部神殿的右衛，也知道，傅禪是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就算是沒有人查到情況的自己或是章老闆，傅禪也是比旁人要知道的多一點兒訊息的。

    所以，傅禪這句話，簡直就是在哄小孩兒。

    而傅禪現在就是把自己當作是個小孩兒了！

    冷承微微眯了眯眼，似乎在考慮是不是要換個合作人。

    傅禪看到冷承這個眼神，倒是更加有興趣了。

    這個眼神才應該是冷承自己本來就會出現的眼神。

    所以……

    這小子究竟是誰？

    “我還挺好奇，閻雲是從哪兒遇著你的。”傅禪說這話的時候很是輕鬆，就像是日常閒聊。

    這種態度，簡直就像是吃午餐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今兒的口味如何一樣。

    對方問的隨意，冷承回答的就更隨意了，“緣分總是妙不可言。”

    傅禪點了點頭，“也對。”

    這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贊同冷承的話。

    但說完“也對”之後，傅禪還真就沒有再開口問別的問題了。

    就好像自己的問題已經全部問完了一樣。

    兩人至此就又開始迴歸了沉默。

    是那種一開始的兩人都不說話的沉默。

    總要有人打破沉默的。

    但至少在現在，這兩個人都不願意做這個打破沉默的人。

    兩人都在觀察對方。

    想要透過這樣的沉默之中的觀察，可以知道更多對方的事情。

    有時候，觀察是可以比詢問，得到更多訊息的。

    當然……首先你得會觀察。

    時間就這麼一點兒一點兒過去，甚至連外面的天色都有些慢慢暗了下來。

    可兩人依舊這麼呆在主殿之中。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還會覺得他們早就已經離開了。

    因為這個主殿之中，實在是太安靜了！

    安靜的就好像沒有人存在一樣。

    “遠古靈器。”

    最終先開口的，依舊是冷承！

    畢竟，這是人家傅禪的地盤，適當的先開口，還是有必要的。

    這點，冷承也不是一點兒都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