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命運搏擊
我惶恐,也迷茫。後來瞧見青兒為我勞心熬藥,師兄進山採藥回來時滿身狼狽,傷痕累累的模樣時,我明白了。我的堅持就是他們的願望。
但這個十六歲的月圓之夜,我不知懷揣這份堅持,還能否撐得過去。
我靜坐在桌前看書,師兄安靜的倚在窗前仰望夜空中那灣明月出神,青兒搓捏著雙手,心神不定地來回在屋裏走動,我們都在等待子時的到來。以往每年的月圓之夜也都是師兄和青兒陪著我,但今天的他們顯得格外的緊張和擔心。
我看著青兒道:“你別總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晃的我頭暈眼花,我怕還沒到時辰就倒下了。”
“小姐,你千萬要堅持住!別倒!”她慌忙地找個凳子坐下。
習慣,有時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在時間這把利刃的催促下,可以毀滅一切,也可以沉澱一切。像這樣非於常人般的折磨,歷經十六年的煎熬,我居然也能不惶恐,不害怕,靜靜等待。
師父說過,我命途中有三劫,十六歲的八月十五是我命途的第一劫,若我能熬過今晚便如之前那般,身子有一段時間的虛弱,如若不能度過,那我便會......我想這就是國師卦中顯示自己活不過十六歲的緣由!
我擔心嗎?我害怕嗎?----當然!但,命運本身就像一場搏擊,誰堅持誰就能戰到最後,誰勇敢誰就擁有最後的勝利。
我相信,所以我想堅持。
月亮的光輝漸漸地沒入夜空的蒼穹,子時將近。
師兄的身影如一道閃電衝到面前將我抱起,放在臥室的床榻上,青兒緊隨其後。我右額厚厚流海下,隱藏的淡紅色環形印記開始微微發熱,像以往的十幾個夜晚那般散著紅光,似要將我的面板灼傷般熾熱,難耐,瞬間我只感覺全身冷汗淋漓,那種如有千萬條蟲子叮咬般的噬骨之痛,是之前的十幾個夜晚都未有過的難受。
我緊咬下唇,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嘶吼,五官已經在疼痛的催使下變得猙獰扭曲。我想自己此刻定是形象全無,其醜非常,真心不想讓師兄瞧見我狼狽的模樣,等我醒來他又會說看見了世上最醜的女子,從而洗刷我一頓。
他們一人抓著一隻手,不讓我疼痛難忍時自殘。
我艱難的開口道:“我難受!”
青兒含著淚道:“知道,知道,小姐你要堅強,再忍忍就過去了。”
師兄道:“鬆開嘴唇,都咬出血了。”然後將自己的衣袖捲起,光潔白皙的手臂伸到我嘴邊。
我想也沒想的搖頭拒絕,我知道師兄是個注重完美,有潔癖的人兒,之前爲了我的身體,他上山採藥,身上早已有了不少傷疤,我怎得忍心在他身上多添一道新疤。
“咬了你,怕...怕事後......你...你找我......找我討債。”我吃氣的開口。
他微眯著眼,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似是憐憫,是心疼,是不忍,還有些別的我看不懂的情愫,閃耀奪目的光亮讓人心疼,讓人心醉。
在非人的疼痛即將沖毀我最後清晰的意識之際,我忽然聽見似器皿振顫般的聲響隱隱約約從遙遠的天際傳進耳裡,像是在召喚,又像是在悲鳴。彷彿一種魔咒催使殘缺的靈魂衝撞我虛弱的身體,似要破體而出,向遠方奔去。
“啊......”我終是沒能忍住這非人的折磨,痛苦的喘息出聲。
“師兄...我...我還有...遺言,不準...不準......你拋下我,另外找別人......生...生猴子。”浮在我臉頰的手,微微一顫。
昏迷前的那一刻,我隱約的看見一席絕美的白衣從門外飄然而至。
是誰的呼喚縈繞耳旁......
“小姐......”
“雪兒......”
“雪兒......”
我無力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