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他！”

    就在禍天好不容易哄好了君芷若，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對孫某笨蛋的看法時，一個許久未聞的威嚴蒼老的聲音赫然在林安然的腦海中響起。

    “老師！”

    深陷於泥沼當中的林安然只覺得一隻飽經滄桑的大手抓住了他唯一尚未被泥沼吞噬的右手，卻沒有將他從泥潭中拽出的意思，只是死死抓住自己原本瘋狂約掙扎陷得越深的右手。

    出現在泥潭之上的符聖漠然地掃視了一眼深陷其中的林安然，彷彿直接透過了漆黑汙濁的泥水直接看清了林安然此刻內心的彷徨。

    “知道嗎？不管是為師還是你的師兄師姐們，能對你做的就只有這樣，保住你不會完全陷入其中，真正能決定你是否能掙脫出來的就只有你自己！”

    “老師......”

    林安然能明顯感受到符聖口吻中毫不掩飾的絲絲怒氣。

    “是在想為何為師會生氣？你自己知道！作為為師的弟子你竟然自甘墮落於這淤泥當中？”

    “......”

    面對符聖突如其來的訓斥，林安然選擇了沉默。

    他真的無法掙脫這泥潭？無法戰勝家族覆滅的心魔？無法答應眼前孫某的挑戰？無法直麵自己的力量？

    不，他只是把前世自己懦弱的一面帶到了這一世，只願意躲在自己的小屋裏，等著別人去理解他，去救贖他，從來沒有想過走出小黑屋直麵外界的陽光，而這泥潭也不過就是他那自甘墮落其中的小黑屋罷了。

    隨著符聖緩緩鬆開了緊抓住林安然右臂的枯手，放棄掙扎的林安然那隻低垂的右手整個沉浸在了看起來骯髒渾濁的泥潭裏，同時林安然整個人也徹底沉入了漆黑的泥水當中，任由渾濁的汙水灌進自己的鼻腔。

    畫面一轉，

    無盡黑泥中緩慢下沉的林安然回到了跪坐在小黑屋中的女裝少年，四周圍都是來自外界的冷嘲熱諷，其中不乏那些自詡“朋友”“親人”的角色，不管是胸前還是背後都被從那些冷嘲熱諷化作的利箭貫穿了整個胸膛。

    被貫穿的胸膛下流出的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他生而為人的資格，此刻的他已然喪失了全部作為”人“的資格，當眼前的一道強烈亮光照耀進小黑屋當中時，他下意識地眯起雙眸。

    隨著眼眸的睜開，映入眼簾的是名為“人”的生物組成的水流，在人流的擁擠下他不得已地邁出腳步隨波逐流。

    直到十字路口的紅燈前，人流停止了涌動，四周鋒利的目光再一次貫穿了少年的身心，低下自己原本便毫無高貴可言的卑微頭顱，卻見到一個女孩天真爛漫的笑容，就猶如記憶中的那個她一般。一般的無暇、一般的寶貴、一般的無價......這纔是人類無價的瑰寶。

    卡車的鳴笛聲打破了少年的幻想，看著人類最後僅剩的瑰寶即將葬送在順從時代而誕生的鋼鐵怪物下，少年動了，邁出了一步兩步三步，在沒有任何人推擠的情況下發自真心地向前奔跑起來，推開礙事的人群，無視那些怨恨、諷刺的鋒利目光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傷口，只爲了守護人類最後的瑰寶......那份屬於自己和她共同的瑰寶......

    前世生前的一幕幕涌現在腦海中，沉溺在泥潭下的林安然猛地睜開了清澈無暇的雙眸，隨著雙眸的睜開，四周的空間也瞬間有了質的變化，轉眼間就變成了那一間涵蓋了自己整個童年和受傷哭泣舔舐傷口的小黑屋當中。

    輕撫著早已佈滿灰塵的小霸王遊戲機，深情地注視了眼電腦邊的照片，那是女孩和男孩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合照，當時的他們怎麼能理解這張照片今後會有如此意義，所只有的是面對數碼相機這種新奇玩意的童真笑容。

    “真好......可惜，我不能再一直留在這裏。”

    溫柔地擦去照片上厚厚的灰塵，帶著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高興的笑容，林安然將照片輕輕放回了原地，轉身推開了小黑屋“吱吱”作響的木門，門外是一切未知的黑暗。

    這一次，同樣沒有他人的強迫，沒有人流的推擠，只是遵循自己的內心，林安然毫不猶豫地踏入那未知的黑暗當中，將自己最後的一絲留戀扔進了小黑屋當中關上木門。

    ......

    “師叔，你沒有去幫小安然戰勝心魔嗎？”

    望著身邊突然冒出的身形虛幻的符聖，禍天絲毫沒有驚訝的表情，反而好奇地詢問道。

    “哼！老夫的弟子還沒有軟弱到這種地步！”

    冷哼一聲，儘管語氣聽起來帶著些許怒氣，但更多透露出的是對林安然濃濃的信任。

    “哦？師叔很自信嘛~”

    “你不是也是嗎？”

    面對禍天的調侃，符聖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一老一小相視一笑。

    “哈哈哈哈，畢竟那是我的師弟啊！”

    “哈哈！沒錯！也是老夫的弟子！”

    一旁的君芷若還好，畢竟不是第一次見到符聖了，只是對這一老一小所打的啞謎一頭霧水。可蘇雅就沒那麼淡定了，平時她可沒機會見識到這一年裏專心完善陣法的符聖，突然冒出個鬼魂般的東西還跟自家二師兄談笑風生，作為萌新的她自然是被嚇得瑟瑟發抖躲在了君芷若的背後。

    只可惜君芷若的身軀並不足以給她足夠的安全感，想要躲在禍天背後，可是禍天又和這個鬼魂在一起，最終還是決定用君芷若的小身板湊合湊合算了。

    符聖可是不久前剛剛結束了對陣法的完善，正正好好聽說了兩小隻雙雙突破築基期的訊息，招呼都沒打就鑽回了林安然胸前掛著的戒指裡，仔細感知著林安然的身體，從內到外再從外到內，連一根毛細血管也沒放過，生怕禍天的修行方式會在自己的寶貝徒弟身上留下什麼損害。

    當然，從現在的情況下來看，可以肯定林安然的身上並沒有什麼毛病，不然這一老一小還能如此談笑風生？符聖還不得拼上老命去和禍天決戰紫禁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