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無法割捨的感情
我的母親,一隻千年桃花妖,本該跟隨家族裏的其他花妖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生活在那隱世的桃花鄉,恆古至今一直如此。
而她卻無意救下了一名人族修士,面對甦醒後人族修士糖衣炮彈的甜言蜜語,我那單純的母親很快就淪陷了,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那個人族修士。
直到那名人族修士帶著一群人攻佔了桃花鄉,大肆地燒殺搶掠,我那愚蠢到可憐可悲地步的母親仍然堅信著那所愛著的那個男人是被其他卑鄙的人類脅迫的。
當利刃刺穿她的心臟,男人醜惡的嘴臉終於忍不住譏笑起這個愚蠢的妖怪時,她才幡然醒悟過來,可惜為時已晚。
我則是作為天底下不可多見由人與妖結合而出的半妖,被高價賣到了黑市,無數有些噁心癖好的富甲一方們揮霍著手中骯髒的金錢,只爲了從拍賣中奪下我這個不可多得的“玩物”。
直到一個邋遢如街邊流浪老乞丐的糟老頭子出現,他那雙我看不透的眼眸不同於其他人類看待我的那樣令人作嘔,只是十分平淡,宛若只是在看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一樣,絲毫沒有因為我的身份而對我產生多餘的想法。
當時,如寵物一樣被關在一個小籠子裡的我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寧願跟這個糟老頭子走,也不願成為這些人的玩物,在被玩壞失去一切價值之後,留給我的就將是無盡的黑暗。
至今,我都不再記得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只記得自己眼前一花,老人瞬間便移動到了自己面前,用不算高大的身子替自己擋住後背血腥無比的景象,但可惜空氣中的血腥味他並不能擋住。
自稱是隨心門門主的老人帶走了我,讓我得以生活在他建立的隨心門中,並且教會了我親手為家鄉和母親報仇的力量。當我取下那個男人的首級時,我永遠也忘不掉他臉上的那份震驚和恐懼,之後我問老頭:為什麼要帶自己回來?
老頭子卻說:“當時明明是你露出了一臉想被我帶走的表情。”
......
老頭子經常會改變自己的模樣,有時甚至會變成女人或者小孩,但我每次都能認出他。原因無二,只是因為他那中性的嗓音實在太過特別,恐怕整個靈界也找不到第二個。
他也曾詢問我過十分要成為他的親傳弟子,而我拒絕了。
繼承了母親那張紅顏禍水容貌的我在門派裡很受歡迎,因為包含了許多種族的修士,所以也不會有人排斥作為半妖的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很孤獨,無論其他人是什麼種族的修士,他們體內的血統卻都是完整的,至始至終我都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完整的,無論是對於人族還妖族來說。
我打從心底覺得,我和這些人不一樣,我無法面對這麼一個不完整的自己。我體內流淌著那個男人的血液,那個骯髒令人作嘔的男人。這也是拒絕成為親傳弟子的原因,我覺得這樣的自己配不上這個位置,
直到三年前,老頭子變成一個糙漢子的模樣帶回來了一個遍體鱗傷的少年,我甚至親眼看見了老頭子替他治療時,挖出了他那顆眼睛廢掉的左眼珠。
再次見到他時,他渾身被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隻右眼,就像是我曾經聽說凡界一個叫埃及的國度有一種被稱為木乃伊的恐怖鬼族。這個移動都成了問題的少年竟然莫名其妙被老頭子收爲了第二個親傳弟子。
老頭子的第一個親傳弟子,一個被冰封了足足百年之久的女孩,也在少女到來的那一天被解封,並且和少年的關係看起來似乎很不錯。
我承認,我們女孩子之間確定朋友關係只需要短短几句話的時間,對於這個冰封了百年性格卻並不冷漠的女孩,在一次意外中我們很順利的成爲了朋友。又在一次無意的閒聊中,名為君芷若的女孩提起了那個少年。
當我從君芷若的口中得知那名叫做邯鄲禍天的少年,竟然是一名混雜了魔族血統的半魔,如今又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擁有了傳說中彼岸花花妖的血統後,我對那個少年便成了濃濃的興趣。
之後,順著君芷若的關係,找上了這名被我成為“二師兄”的少年,用了一年的時間深入瞭解了這個少年。
一年當中我甚至親身感受過那股屬於魔族的恐怖氣息,但在恐怖之餘,我竟然笑出了聲,我找到了自己的“同類”。
但是這個“同類”卻和我不一樣,他明明有著更強大的力量和更加逆天的天賦,卻沒有想過向任何人報仇,甚至於沒有任何野心。如果真的要說有,那無非就是保護我們所有人,保護被他視為“家”的隨心門。
他很喜歡笑,而且笑起來的確很帥氣,讓人心裏一暖。喜歡摸我們這些師弟師妹的頭髮,雖然起初有些抗拒,但那種莫名安心的感覺自己並不討厭。他喜歡安靜,也很喜歡花,就在自己住的地方種上了一大片彼岸花,我也順勢在周圍種上了一片桃樹,他也沒有反對。
他的料理水平要比食堂的大爺大媽還好,我特別喜歡帶著“野味”半夜去找他吃宵夜,雖然他總說會耽誤他的時間,容易讓我長胖,但只要我撒撒嬌,他還是會做給我吃。
漸漸的,我發現他有時撫摸我的頭髮靠的太近,我的心跳也會如小鹿亂撞般,面紅耳赤,大腦一片空白。
我問過一些學妹,她們告訴我,這是喜歡上一個人的表現......
......
“咯,二師兄,你說你什麼都知道,那你知道另外一件事嗎?”
回憶著往前的一幕幕,桃媛最終還是決定正視起自己對於禍天的感情。她很害怕,害怕如噩夢裏的一樣,未來某一天自己又回到當年那個無處可去的日子裏,而禍天就那麼離開了自己,自己卻連那一句話都未來及說出口就永遠地閉上了眼。
“什麼事?是你體重增長了這件事?”歪著腦袋的禍天或許是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笑著打趣道。
“不是啦!我纔沒有變重呢!是、是、是......”
怎麼辦!還是很難為情啊!
即便在小師弟小師妹面前表現出女魔頭形象的桃媛,現在也就如同一個小女人一樣,爲了怎樣向喜歡的人表達感情而苦惱著。
“就是你喜歡我那件事吧?”
“是啊!沒錯......誒!你、你、你、你怎麼知道了?”
還在猶豫該如何開口的桃媛怎麼也沒有想到,禍天竟然搶先一步說出了自己對他的感情。及有些驚訝,又帶著一絲嬌羞地瞄向了禍天,像一隻小貓一樣不知所措地蜷縮起身子。
“呵呵,最近你遇見我臉紅的次數可是明顯增加了不少,就算我的情商再低,也不可能看不出來吧?還是說你真的把我當做什麼也不懂的榆木腦袋?”
禍天卻絲毫不以為然地輕笑兩聲,並且不顧桃媛幽怨的小眼神,輕揉著她的腦袋就如平時一樣。
“那......那你的回答呢?”縮了縮脖子,桃媛現在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或者直接讓自己再次昏過去,但是在此之前,她想知道禍天對她感情的迴應。
一時,禍天沉默不語,只是保持著他那副溫暖人心的笑容,溫柔地輕撫著桃媛的腦袋,深邃的右眼似乎在回憶著什麼。而桃媛也出奇地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回覆。
終於,禍天收回了自己蒼白的右手,望著桃媛透露出濃濃期待的眸子,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緩緩開口:
“阿桃,相信你從師父和小若那裏都試圖瞭解過我的過去,你應該聽說過,我有一段空白的回憶。而那段記憶裡,保留著我最深愛的一個女人,即便如今的我忘記了關於她的一切,但我依舊深愛著她。現在我能作為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除了師父之外,最大的功臣就是她,而她永遠地離開了我。”
“原諒我,我無法割捨對她的感情,哪怕我失去了對她的一切記憶,甚至連她的聲音和樣貌都回憶不起來。所以,我無法用自己編織出來的謊言傷害你,我對你們所有人的感情都是一樣,抱歉桃媛,我無法接受你的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