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在玄安閣內兜兜轉轉了許久，莫雪帶著他們把這裏走了個遍，天色逐漸黑了下來。

    陸咸和蘇文錦告了辭，說是改日再來。莫雪也被莫辭趕回了自己的住處，竹骨院內只剩下莫辭應慕於二人。

    屋內放著個紅泥小火爐，莫辭往上面用小砂鍋燉著羊肉，湯咕嚕咕嚕翻滾著，香氣四溢。窗外紛飛著大雪，在竹葉上落了厚厚一層，傳來竹枝被雪壓斷的脆響。

    應慕於裹著莫辭給他裘皮大衣，雙手攏在袖子裡，眼巴巴瞧著鍋裡的羊肉，如果眼睛可以餓到發綠，他如今便是這狀態了，他已經許久沒開過葷了。

    莫辭靜靜的看著他，應慕於痴痴的看著肉，場面莫名的**。

    “這……還要多久？”應慕於眼巴巴問道。

    莫辭看肉已經煮得差不多，拿了一旁備好的青瓷碗，給他盛了滿滿當當一碗羊肉遞了過去。

    應慕於接過碗，夾了塊羊肉放進嘴裏，羊肉被處理得很好，半點腥羶味兒也無，只餘香料和羊肉本身的香味，滋味無窮。想不到莫辭這冷麪冷口的人，廚藝竟這般了得。

    “你怎的不吃啊？”應慕於含糊不清道。

    莫辭衝他搖搖頭，低聲道:“不餓。”

    “用過晚飯了？”

    莫辭並未作答，看樣子是沒有。

    “不好好吃飯老來得了病怎麼辦，我三嬸就是因為年輕時家裏窮吃了上頓沒下頓，落下了病根，月月都胃疼。”

    應慕於絮絮叨叨道，夾了一塊肉朝他遞了過去，動作十分自然。莫辭盯著他看了會兒，見他心無芥蒂，無半分旖旎的心思，心頭隱隱有些失落，但還是伸頭咬了肉，囫圇吞下。

    莫辭就著筷子吃了幾口，便衝他搖了搖頭，開門出去了。待他回來時，應慕於已經把鍋裡的肉放翻了，把羊肉悉數進了肚，身上變得暖和起來，應慕於捧著肚子舒服得直吁氣。

    “歇會兒去沐浴吧，熱水我給你放在房中了，房中有浴桶。”

    莫辭把碗筷撤了下去，低聲道。

    應慕於心頭一暖，打趣道:“你咋那麼賢惠呢，不如給我當媳婦兒好了。”

    已經準備出門的莫辭心中一蕩，卻也知道只是玩笑，突然轉過身來冷著臉答了句:“好啊。”

    應慕於被這話哽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接，所幸莫辭說完便離開了。

    應慕於休息得差不多準備回房洗漱，見廚房的燈還亮著，應慕於從門外探頭看了眼，莫辭正背對著他一本正經的洗刷著碗筷。

    想到之前那句玩笑話，應慕於躡手躡腳回了房，許是怕他看不見的緣故房裏點著蠟燭，應慕於試了試水溫，天氣冷得緣故，水溫下降得快，到了剛好的地步。

    應慕於洗完澡剛出水，冷得抖作一團，披著單衣光腳朝床上跑去，掀開被子一股暖意瞬間襲滿了全身。床上有個發熱的物件，應慕於摸索著將它提起來一看，是個牛皮縫製的水袋，裡面灌滿了熱水。

    這莫辭也忒細心了，安排得如此妥帖，應慕於不自覺上揚了一分，可他卻不自知，懷著對莫辭的十二萬分感謝呼呼睡去了。

    第二天應慕於起床的時候，莫辭正在院子練劍，一招一式歷歷生風，劍風抖落了竹葉上的雪。院子裡積了厚厚的雪，他只同往常一樣穿著單衣。把恨不得裹著被子出門的應慕於凍得一哆嗦。

    “大俠，你不冷啊。”應慕於往手心裏哈了口氣。

    莫辭收了劍，徑直朝他走了過來，伸出食中二指貼在他臉上，指腹十分溫熱。

    莫辭去廚房裏端早上剛熬的瘦肉粥，粥軟糯可口，味道極鮮，配上切細的酸筍絲兒，明明是簡單的食物，可莫辭做出來的滋味實為一絕。

    莫辭斯斯文文的喝著粥，飯桌上十分安靜，冬日初陽從窗外映了進來，只聽得屋簷融化的雪水滴落的滴答聲。

    “木頭，你這廚藝跟誰學的啊。”應慕於問道。

    “師孃。”莫辭並未抬頭，只是認真吃著飯。

    “這玄安閣弟子都是自己做飯吃麼？”應慕於好奇道。

    “只有我，他們可以吃飯堂。以前常被師尊責罰不準吃飯，師孃便悄悄教我如何做飯吃。”

    應慕於聽了莫名覺得有些難過，莫辭只是面色如常的吃完飯，規規矩矩放下了碗。

    “大師兄——大師兄——”院子裡有人喚道。

    莫辭站起身，一個面容瘦削，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抱著一大堆東西走了過來，莫辭伸手替他接過。

    “這位便是新來的師弟吧，我叫莫臨。”莫臨衝應慕於說道。

    “見過師兄，在下應慕於。”應慕於站起身拱手道。

    “這些是師傅賞你法器和丹藥，這個月的月銀也下來，正好給你和大師兄送來。”

    “有勞師兄了。”

    應慕於感到有些受寵若驚，他纔來這一天就有月銀了。

    “這是你的，這是大師兄的。”

    莫臨從懷裏掏出兩個錢袋，遞了過去，突然一抹人影閃過，把莫辭那袋銀子給奪了去，原來是莫雪。

    “讓我來看看我爹給了多少。”

    她開啟錢袋掂了掂重量，踩了莫臨一腳道:“二師兄，你沒私吞吧，怎麼大師兄這月的月銀又少了。”

    “哎呦小師妹，我哪敢啊，師傅就給了這麼多。”莫臨疼得抱腿單腳跳，委屈道。

    “不行，我得找他理論去。”莫雪說罷朝院子外走去。

    莫辭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應慕於不自然的看了眼，莫雪掙脫不得，委屈道:“憑什麼，我看莫臨的月銀都快比你多了。”

    “廚房裏有瘦肉粥，去吃吧。”莫辭鬆開她淡淡道。

    莫雪一聽立刻來了精神，朝廚房奔去。

    “大師兄沒事我就先走了，師傅還等著我去幫他煉丹呢。”莫臨道。

    莫辭衝他點了點頭。

    “小師妹我走了！”莫臨衝裡面吼道。

    “滾吧滾吧。”莫雪從廚房裏端了碗粥，喝得津津有味道。

    “有什麼事需要我做麼？”應慕於詢問道。

    “玄安閣平日除了自行練功一般都閒著，有任務莫臨會來通知你的。”莫雪道。

    “對了，大師兄我們去後山湖裏釣魚吧，聽說結了很厚的冰呢，肯定很好玩。”莫雪提議道。

    莫辭正準備一口回絕，不料應慕於開了口:“釣魚？這個我擅長，冬天裏圍著火爐燉一鍋雪白的魚湯，別提有多美了。”

    莫雪回頭，莫辭已經不知何時拿上了魚竿，一副蓄勢待發的狀態，這還是第一次看大師兄對玩樂之事這麼積極。

    三人沿著陡峭的山徑往上爬，雪剛化路上有些溼滑，莫雪穿得十分厚重，動作遲緩得像個狗熊，莫辭卻看都沒看她一眼，緊緊跟在應慕於後麵，時不時乍開雙手生怕他摔了。

    莫雪似乎看出了其中的貓膩，一股醋意涌上心頭，抑揚頓挫的大喊道:“大！師！兄！你回頭看看我呀！”

    莫辭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轉過頭，跟在應慕於身後。應慕於用手肘捅了捅莫辭:“你看著點，別讓她摔了。”

    莫辭聽罷走到莫雪旁邊，揪住了她的袖子，他也不是不想管小師妹，只是這丫頭不知吃錯了什麼藥，老是喜歡沒骨頭似的往他身上靠。

    這不，莫辭剛拉住她，她半個身子已經靠了過來，身上一股淡淡的脂粉味，莫辭比較了下，還是應慕於身上的皁角味兒比較好聞。

    三人翻過山嶺，纔到了後山山頂的大湖，山上白茫茫一片，湖上結了層冰，應慕於伸腳跺了跺，已經凍嚴實了。

    冬季土層凍住了，捉不到作餌的蚯蚓，莫辭便帶了些煮熟的豌豆，反正這湖中許多大魚，不愁沒魚上鉤。

    應慕於往劍上灌了點靈力，使勁朝下一戳，把冰面戳了洞，裂紋沿著洞口裂開。他蹲下身慢慢把裂開的冰塊敲掉，露出個盆口大的窟窿。

    莫雪有樣學樣，往劍上灌足了靈力，使勁往下一戳，應慕於變了臉色，大喊道:“不要——”

    可惜為時已晚，無數條巨大的裂痕在三人腳下蔓延開來。

    “還好，還好。”莫雪小心在冰面移動道。

    “別動！”應慕於無奈扶額道。

    冰面應聲裂開，三人一同掉進了水裏，刺痛感自全身傳來，冰水嗆進了口鼻裡，應慕於來不及佩戴避水珠，他本身是不會水的。

    師孃對莫辭有救命之恩，她就莫雪這麼一個女兒，他自然該捨命護住，若救不了應慕於，他就同他共赴黃泉去。

    會水的莫辭立刻做了決定，朝莫雪遊了過去拎住了她後領，瞬間帶著她迴應慕於繞到應慕於身後，手臂從他腋下穿過環住他，低聲念訣，三人破水而出。

    莫辭將人放在岸邊，二人劇烈咳嗽起來，莫辭將二人摟在懷中，燃燒著自身的靈力，三人身上的衣服落了下來，衣服瞬間變得乾燥起來。

    應慕於緩過神來，那種窒息感還在心頭縈繞不去，他衝莫雪伸了伸大拇指:“小師姐，你厲害。”

    莫雪臉色泛紅，轉移話題道:“大師兄算你有良心，我以為我今天要死這兒了。”

    “有這個覺悟是好的。”莫辭冷冷道。

    三人轉移陣地，換了個離岸邊近的地方，莫雪被莫辭眼神威脅乖乖坐在一邊，應慕於挖了三個洞，莫辭拿出帶來的布匹撕碎，墊在冰上。三人圍坐在一起開始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