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屍這天豔陽高照，王沐的心裏卻烏雲密佈，也不知是不是朱家殺人的時候經過了篩選，明明十幾具屍體，現場卻只來了不到三十人，剩下的全是記者和警察。

    屍體的照片早早的貼在了太平間的門口，王沐是五號，本以為自己能有做好心裏工作的時間，沒想到一號到三號全部沒人認領，四號的家屬走進去沒兩分鐘就哭著跑了出來，認錯屍體對她反倒是種安慰。

    “五號！”王沐聽到太平間裡面有人叫，腿肚子突然抽筋，扶著牆壁才站了起來。

    “行嗎？要不要我進去？”旁邊都是人，劉建也不好扶王沐。

    “不用，我自己去。”

    自己的過去還是自己一個人承擔吧。

    “看看吧。”法醫拉開白布單，王沐一眼就看到自己躺在上面，通體發綠，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

    “是嗎？”法醫看見王沐的表情，伸手準備把白布單蓋上。

    “王沐！！！”太平間裡突然衝進一個女人，撲到停著屍體的床旁，顫抖著往屍體臉上摸去。

    “不要，”法警抓住女人的手，“浸泡屍體的液體會人體有害，不要動。”

    “王沐……”女人身子一軟，無聲的淚流滿面。

    “紫萱……節哀，節哀……”一個瘦子伸手攙起姑娘，眼神裡似乎也掛著悲傷。

    瘦子是王沐的發小，外號叫猴子，女人也是王沐的發小，趙紫萱。

    確認了屍體，有警察把他們帶到旁邊的辦公室，開始記錄屍體以及家屬的情況。

    “我叫……張方劍，死者是我的朋友，我是前幾天看到電視上……”王沐說明自己的情況。

    “她叫趙紫萱，死者叫王沐，我們三個是孤兒院的發小……”趙紫萱哭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由猴子代說。

    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已經叫到了十號，警察收拾了一下記錄，說：“死因還在調差中，停屍的費用五萬，如果你們選擇集體辦喪事另需要五萬，你們看……”

    “這太貴了吧。”猴子咋舌道。

    “我……我來出……”趙紫萱抽泣著要掏錢包。

    “不用，”王沐伸手攔住趙紫萱，看著猴子說，“十萬貴嗎？”

    “貴，外面辦一場白事纔多少錢……”猴子爭辯道。

    “是嗎？”王沐無奈的一笑，“我記得王沐說過，他的一個兄弟還欠他十萬塊錢，是你嗎？”

    “沒……沒有的事。”猴子臉色都變了。

    “是嗎？那可能是我搞錯了，”王沐扭過頭對警察說，“沒人認領的屍體錢我來出，王沐的屍體我要帶走。”

    一直到認領結束，加上王沐一共十具屍體沒人認領，王沐給了九十五萬，把王沐的屍體帶回了陵園。

    三天後王沐給自己辦了葬禮，除了他們這群人之外，在場的只有趙紫萱和猴子。

    王沐給自己訂了一口精鋼製成的棺材，連墓碑也是精鋼的，上面只刻著王沐的名字，他希望自己能像鋼一樣堅硬，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不再像朽木一般一碰就碎。

    趙紫萱好似變了個人，從前得體的黑色小西裝現在變得鬆鬆垮垮，從前帶點嬰兒肥的臉頰也深深凹陷，她已經哭啞了嗓子，跪在墳前只剩悲愴的抽泣。

    等墳圓好，王沐遣散了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自己跪下給自己磕了三個頭，然後拿出刀紙燒了起來。

    “你這輩子啊，真是受罪了。”就像和過去告別一樣，王沐總是感覺怪怪的，翻飛的黑煙吹進眼睛，薰的他止不住的流淚。

    等葬禮結束，王沐送趙紫萱離開，走到陵園的門口，趙紫萱腫著雙眼對王沐說：“謝謝你，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福氣，只是他再也……”

    “紫萱，走吧，你現在身體太弱了，不能在這種地方待久了。”猴子看到趙紫萱又要哭，伸手想抓她的胳膊，卻被趙紫萱躲開了。

    王沐突然竄出一股怒火，他揚起腳狠狠的印在猴子的胸口，下意識的一腳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別說是個普通人，就是二品魂魄都不一定能承受住他的憤怒。

    猴子被車擋住，硬是把車門撞癟了一個，他驚恐的看著王沐，連哼都哼不出來。

    “你幹什麼？”趙紫萱忽然攔在王沐面前。

    王沐轉身就走，回到值班室拿了二十萬，走過去摔在猴子的臉上。

    “有人用十萬買一條命，我用二十萬買你住一個月的院，不過分吧，”王沐說著蹲下來，伸手捏住猴子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說，“我真想殺了你。”

    趙紫萱怎麼叫救護車王沐沒管，回到陵園之後心情反而更沮喪。

    劉建和趙剛看出王沐心情不好，只是陪在他身邊不說話，孫招弟早就看不了王沐的矯情回到值班室看直播去了。

    “幹嘛，怕我想不開啊？”王沐忽然也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在場都是死過一回的人，誰也沒比誰強。

    “沒有，”劉建翻了個白眼，“剛纔那個是不是你魂牽夢繞的趙紫萱？”

    “哪個？捱揍的那個？”趙剛湊了過去。

    “滾開啊，”王沐伸手想拿煙，“沒煙了，哪位好心人給我拿包煙去啊……這是什麼？”

    王沐從兜裡掏出一張紙，一張面值一百的陰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