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劉建攔住趙剛，從懷裏掏出半塊比石頭還硬的麪餅遞給趙剛，“不行先商量一下。”

    “我懂，先禮後兵！”趙剛接過麪餅掂量了一下，“這玩意誰要啊。”

    王沐一臉苦笑，看來趙剛還是沒有進入人物。

    “劉建，你去前面看能不能找到說話管用的學生，問問他們要去哪裏，”王沐說，“孫姐這邊交給我就行了。”

    看著劉建快步朝前走去，王沐和趙剛纔走向孫招弟和那對夫妻。

    “孫姐，你真的不認識我了？”趙剛是個大嗓門，一喊把夫妻倆嚇了一跳，孫招弟更是護在母親前面，眼中充滿了害怕和警惕。

    不用問，光看這個眼神就知道百分百不認識，孫招弟又不是專業演員，哪能演的這麼像呢。

    “誰是孫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女人非常緊張，畢竟臉上還火辣辣的疼，只是現在不敢再嚷嚷了。

    “把孩子交給我，”趙剛到底是軍人出身，板着臉還真有幾分嚇人的氣勢，“跟著你們也活不了。”

    女人眼神有些詫異，她想不明白趙剛為什麼會要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女孩，這些窮學生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可能好心多照顧一個孩子，除非……

    細長的眼睛裏眼珠轉了幾圈，女人大概猜出了趙剛的意思，臉上自然帶出了幾分看不起，但她沒有像趙剛想象中一口回絕，而是伸出手晃了晃：“五斤棒子麪。”

    “你竟然賣孩子！這是買賣人口你知道嗎？這是犯法！”趙剛頓時怒火叢生，“做母親的竟然賣自己的孩子，簡直禽。獸不如！”

    “學生娃，是你要買的，不是我們非要賣……”男人終於說話，就是聲音很弱。

    趙剛自然知道是自己要買的，但他就是無法想象怎麼有人會賣自己的孩子，他將半塊餅遞過去：“就這麼多，你們看著辦！”

    看到餅女人眼睛一亮，那是真的亮了一下，甚至好像有光射出來，不光是她，還有男人和周圍逃難的人，全都停下腳步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難以下嚥的半塊餅。

    “太……咕嘟，太少了，至少兩斤棒子麪……”

    女人十分猶豫，她知道前面不遠就是交戰區，他們無路可繞，只能硬著頭皮衝過去，說句不好聽的話，就他們這群短命鬼，能有一半活下來就不錯了，所以能把這塊餅嚥進肚裏，至少能混個半飽，黃泉路上不至於掉隊。

    但人性就是如此，哪怕知道學生拿不出更多的東西，但慾望還是佔了上風，閨女被自己養了這麼大，就值半塊餅，她覺得划不來。

    正在此時，天上突然傳來了飛機的聲音，王沐仰頭看去，只見一架老式螺旋槳轟炸機從頭頂飛過，飛機壓的很低，剛飛過去就投下了一排排的炸彈。

    “轟——轟——”

    爆炸聲和振動一同傳來，王沐險些沒站穩，他只在電視上見過爆炸，哪能真正的體會爆炸的威力，誰知道離這麼遠，還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種排山倒海的轟隆聲。

    女人不再猶豫，一把將孫招弟推了過去，順手搶走了趙剛手中的餅，一咬牙使勁將餅掰成兩半，小的塞給男人，大的讓她三下五除二塞進了嘴裏。

    餅硬的像石頭，壓根不是一般人能嚼的動的，別說現在沒有水能下嚥，就是有水，想泡發這餅也得十分鐘。

    女人就這麼生生的嚼，嚼的臉通紅，嚼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嚼的腮幫子都快炸開，最後一翻白眼將餅硬吞了下去。

    王沐離女人至少三米遠，都能聽到那聲“咕嘟”！

    孫招弟顯然沒明白母親為什麼推自己，她爬起來往回走，男人於心不忍，想把手中那點餅遞給孫招弟。

    女人直接奪走，回頭瞪著男人：“吃不下去？那不是你閨女了，已經賣給別人了，拿著！吃！”

    把餅塞給男人，女人又回頭看著孫招弟：“現在我不是你娘了，那個學生娃看到沒，以後管他叫爹，以後跟著他！”

    “哇——”孫招弟這才明白母親不要自己了，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娘，我以後不叫餓了，我要跟著你，以後我撿的點心再也不偷吃了，都給你，娘啊——娘！”

    孫招弟這麼一喊，趙剛突然紅了眼眶，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他一把抱住孫招弟，哭著說：“以後我就是你爸爸，爸爸不會讓你受苦……”

    “你不是我爹！你不是我爹！”孫招弟掙扎起來，拼命往母親那裏伸手，但女人沒有再理她，拉著男人朝前走去。

    其餘的人看到餅已經被女人吃掉，也沒了掛念，隊伍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