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莞還在跟代續打電話的間隙，陳梔敲響了門，她回來了。

    阿莞給陳梔開了門，接受了她熱情的擁抱。看到阿莞幫自己曬了被子，她又開心地擁抱了一下阿莞，果然阿莞是很值得信任的一個人。

    “終於回來了，再在家待下去我媽都能嫌棄死我。”陳梔放下揹包，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跟阿莞吐槽她在家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代續聽著手機裡傳來阿莞跟她舍友說話的聲音，從書架取了一本書下來，安靜地看著書，等著阿莞說話。

    阿莞笑笑，幫著陳梔理了理她的行李，在陳梔去洗漱的時候想起自己電話還沒有掛。

    “啊，我忘了。嘿嘿嘿嘿。”拿起電話跟代續重新說話，“我們舍友有一個今晚上回來了，剛剛在幫她整理東西。”

    “我知道，聽見了。”代續翻著手裏的書，想起以前和阿莞一起去圖書館看書的時候，阿莞總是看得很專心，代續都以為她是一個塑像了。

    但是看書的阿莞，也還是那麼好看。

    “一會兒還要幫她換被罩，你先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早些休息，幫我問阿姨好。”代續媽媽在家的這一陣，狀態都不錯，也還是惦記著阿莞沒有去家裏吃飯。

    陳梔從洗漱間回來，擦了臉之後就和阿莞一起換了被罩，躺進床之後兩個人聊著天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過一個寒假的時間，陳梔經歷了備受歡迎到逐漸被嫌棄的豐富假期生活，她算是歡呼雀躍地終於盼到了開學，帶著無比開心的心情回到了學校。

    陸陸續續的，宿舍的人都回來了，在李月回來的那天，湊齊人數的407一起出去吃了飯。

    還處於冬季的H市還有些凍人，沒有化完的雪積成了更硬的冰塊，立在花圃的角落，上面一塊塊的汙漬。大家裹緊了的圍巾，踩著漸漸冷卻的日光往學校外的石鍋魚走去。天氣冷的日子，最適合吃熱氣騰騰的魚肉了。

    爲了表示開年第一次聚餐的隆重，幾個人用可樂碰了杯，祝願大家在新的一年都能開開心心、學有所成。

    “我跟張寧分手了。”飯到中旬，張明明中場休息的空閒宣佈了自己迴歸單身的訊息。

    大家顯然都有些吃驚，紛紛停下了筷子盯著張明明看，看看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怎麼突然就分手了？”好奇心最重的陳梔看張明明半點沒有接著說下去的意思，只好自己上陣問了。

    “就是寒假回去的時候，感覺他見到我也沒有很高興，我看著他吧，也沒有以前那種感覺了。還總是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吵架。所以我就跟他說分手了。”張明明沒有表情地跟大家講了大致經過，然後憤憤地捏了一下可樂的罐子，“他居然也一點都沒有挽留，還說什麼‘我也累了’，他累個什麼鬼。”

    上個學期，407的姑娘們看到了張明明和張寧的各種花式吵架，不過過不了多久兩個人又會開始極其粘膩的打電話，雖然總覺得他倆相處方式真的是很奇特，也都擔心他倆鬧出個大矛盾來不好和好，但也都沒想過這麼快就分手了。

    張明明要回去的那天，她還很高興，小心翼翼地把給張寧準備的禮物裝進行李箱。

    “哎，天涯何處無芳草嘛，何必單戀一枝花。”陳梔拍了拍張明明的肩膀，把自己的可樂遞給張明明。

    “你要不要喝杯酒，今夜我陪你醉。”像想起什麼似的，陳梔看著前臺，想著要不要幫張明明拿一聽啤酒。

    “喝什麼酒，你忘了她一杯倒啊。”丁小雪很嚴肅地抑制了陳梔的這個提議。

    新生聚會的時候張明明和她們幾個老鄉喝了酒，熄燈後才被扶回宿舍，臉上的紅暈跟發燒了一樣，大家還以為她是喝了多少，送她回來的老鄉說也就喝了不到一聽啤酒。

    那之後，407就禁止張明明喝酒了。酒量差也就算了，主要是喝醉了之後太鬧騰了，一會兒要去找隔壁宿舍的人聊天，一會兒要出去吃夜宵，剛把她扶上床，她差點就從床上掉下來，折騰到大半夜才睡過去。

    “喝什麼酒，我又不是很傷心。”張明明擼了擼衣袖，用筷子夾鍋底熟透了的土豆，並不在意陳梔的提議。

    “對對對，以後讓你梔姐帶著你去她們社團多轉轉，憑你的可愛與美貌，一下子就能迷倒她們社團的一半男生。”李月開始轉移話題，聊起過年時拜年因為推脫壓歲錢發生的趣事，大家都很有共感，你一嘴我一嘴的聊開了來。

    阿莞看著對面的張明明，安安靜靜地夾著菜吃，偶爾也插幾句嘴。她的神情明顯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總是眉飛色舞講話的張明明，現在像是個溫婉的閨中少女，連大笑都多了幾分收斂。

    她有話沒有說，大概是覺得在這樣的氣氛，也不適合講很傷心的話吧。

    吃得很飽的幾個人慢慢地往宿舍走，走到食堂的時候又忍不住去買了奶茶。阿莞和張明明沒有去，坐在食堂門口的座位等她們。

    “明明，你要不要買個水果吃？”看著張明明的眼光落在食堂門口雜貨鋪的水果上，阿莞提醒她要不要買一些。張明明是個喜歡吃水果的人，現在草莓雖然也纔剛剛上市，但長相甜美，張明明也許會喜歡。

    “不用。”張明明搖了搖頭。

    “阿莞，你跟你男朋友還好嗎？”同樣和她一樣是異地戀的阿莞，是張明明經常諮詢感情問題的存在。在張明明看來，阿莞和她是最親密的戰友。

    “還行吧。”阿莞也不知道怎麼說，她和代續沒有什麼矛盾，但此刻要是講他們還是相處得很好又好像很不體貼。

    “真羨慕你。你跟你男朋友都不吵架。”

    相比張明明和她男朋友三天小吵五天一大吵的，阿莞和代續算是沒什麼意思那種情侶了，沒有生氣，沒有嫉妒，沒有相互猜疑。隔得遠彷彿讓這些小情侶們失去了很多安全感，只要一會兒沒有接電話或者回訊息都會胡思亂想，他是不是去跟別人一起玩了？他是不是故意不回我訊息的？畢竟只是上課的人並沒有天大的重要事，時間一大把卻不願意回覆喜歡的人一個訊息，這個事情大概就是死罪了。

    張明明的大學生活過得也還算有趣，所以也倒不算時時刻刻都要跟張寧保持聯繫，但當她把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講給張寧聽的時候他總是沒什麼興趣。一開始還會迴應張明明一陣，後來敷衍都懶得敷衍，不是說自己要去打球，就是說要和舍友一起打遊戲，就匆匆掛了電話。張明明生氣不理張寧，後知後覺感覺到女朋友生氣了的張寧，會哄一鬨張明明，講好聽的話，給張明明寄她喜歡吃的零食。反反覆覆之後，就不知道從哪裏開始產生問題了。

    “他說他覺得很煩，每天都要哄我，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張明明看著食堂門口，聲音沒有力氣。

    “可是我也沒有很纏著他啊，不過是時不時跟他講我們學校的事嘛。我們本來就隔得遠，要是不說這些事說什麼呢？我也會很擔心啊，要是不找些事和他說話，就感覺我們根本不用經常聯絡了，這樣不就跟普通朋友沒有什麼差別了嗎？我只不過想要他也知道我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他也可以和我講啊。每次不要那麼不耐煩，我也不會生氣。”她看著阿莞，像是跟阿莞尋找一個確定，確定她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

    “那你有好好跟他說過這些嗎？”

    “他只說他累了，根本也不想聽這些。我也不想講了，我也累。”張明明垂下頭，看著地面，委屈得要掉下眼淚來。

    “可能是隔得遠了，所以一點小矛盾都會被無限放大。你要是覺得還喜歡他，等過一陣子你們都平靜了一些再好好聊聊，要是覺得沒必要了，就算了。”非阿莞本意的，她總是會被放在情感諮詢師的位置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慰和建議能不能起到什麼作用。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就這樣吧。”張明明搖了搖頭，十分堅定地表示並不想在跟張寧說些什麼了，至於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都算了。

    看著宿舍裡平常最可愛的開心果低落成這樣，阿莞也有些揪心，真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身邊的每一個姑娘談戀愛怎麼都那麼不順。

    “真羨慕你，你們也是異地戀，但從來沒看見你們吵過架，你男朋友跟你說話也都很溫柔。”

    這是阿莞第一次聽到別人對自己說羨慕自己和代續的話，阿莞並不清楚她和代續的狀態是不是值得別人羨慕的，他們是沒有什麼矛盾，但也並沒有那麼親密的。不吵架這件事，多多少少也都還有些相互間覺得對方還有距離的原因，吵架的話有點太不禮貌了。

    “我也不知道我們這個狀態是不是好。”阿莞一下也有些悵然，她雖然能夠感覺到自己很喜歡代續，代續也很喜歡自己，但是自己分明跟他也還隔著那麼些距離。

    阿莞伸出手去抱了抱張明明，看著陳梔她們朝這邊走過來，擋著張明明讓她擦掉了眼角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