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好不容易放一次假也不能好好約會，這麼一想我覺得還蠻平衡的，哈哈哈哈。”

    假期快結束的前一天，舒杏約阿莞出來吃冰沙，坐在常坐的位置上，望著窗外的炎熱，熱氣在地面旋轉，兩人靠著沙發靠背，舒適地享受屋子裏的清涼。

    舒杏顯得更高興一些，短暫的暑假期間，她和戴青川並沒有什麼聯絡，看著阿莞也跟代續沒什麼聯絡，她雖然有些惋惜，也一副好在都一樣“有難同當”的樣子，笑嘻嘻地打趣阿莞。

    周姐姐端著冰沙過來，聽著兩個小孩的對話感慨萬千，也只有這樣的年紀，幸災樂禍和所有真實的感受不需要一絲偽裝，可以完全展現出來。親密關係的人們不會受到打擾和傷害，依然可以笑嘻嘻地吃好吃的東西，聊好玩的話題。

    年輕真好啊！

    周慧少年時期也算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了，家裏人都多少有些藝術細胞使得周慧在耳濡目染中學到了很多課堂上以外的東西，不管是一二九晚會上獨奏的維瓦爾第的《四季》，還是教室後面總是存在的清新簡報，周慧的特別和朝氣從來都充滿銳氣。不過那時候驕傲的她對來自於男生們的愛慕總是漫不經心，不甚在意。

    所以之後纔會遭到報應吧，不在意別人細小情緒的報應，太過驕傲的報應。

    周慧把冰沙放在桌上，聽到阿莞叫自己小心的聲音才從回憶裡走出來，訕訕一笑回到櫃檯。

    “剛剛周姐姐在想什麼啊，好出神啊。”舒杏舀了一塊芒果，疑惑地看著周姐姐。

    “可能想到什麼往事了吧。”

    跟周姐姐熟悉了之後，阿莞看到過好幾次周姐姐望著自己和舒杏笑得一臉寵溺，常常會伴一兩聲輕輕的嘆息，也許她在這個年紀有印象很深的故事吧。

    阿莞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有些老氣，看著舒杏哈哈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專心吃冰沙。

    “我前兩天小學同學聚會，聽到一些奇怪的事。”

    這個城市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你的小學同學是我的高中同學，而我們是初中同學這樣的事一點也不會讓人驚訝。這雖然有時候讓阿莞覺得很苦惱，但有時候又是一件蠻有意思的事，比如這麼一大圈子的人群中訊息總是很靈通。

    “我不是有一個小學同學在31班麼，她說經常看見林雪在她們班門口鬼鬼祟祟地，老是跟著她們班李佳陽。”

    這個事情阿莞倒是有些吃驚，韓靜在阿莞的印象裡是個名副其實的乖孩子，不像自己內心其實壓有極大的反叛。認真的她悄悄地喜歡某個人是阿莞呆板印象中才能自然而然接受的情況，眼下舒杏講的這個事情阿莞花了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

    鬼鬼祟祟？跟著別人？那個人是韓靜，那個笑意總是蜷在微聳的肩膀裡的韓靜？

    “是不是傳得很奇怪了啊？”原本可能不是這樣的，熱情爆炸卻沒有什麼

    舒杏看著停下吃東西專注看自己的阿莞，就知道這件事她不太能接受，就像自己剛剛聽到的時候一樣，加上那個同學嗤笑的語氣，簡直太魔幻了。

    “然後我想到之前不是看到韓靜有點奇怪的樣子嘛，我都有點懷疑了，覺得韓靜也不是這樣的孩子啊，但又覺得確實蠻奇怪的。”

    舒杏就是這樣，明明大家都還是孩子，但會時不時用“孩子”代指旁邊的誰，明明她最孩子氣，卻總把別人當孩子。阿莞覺得這是舒杏不多的好品質中其中一個耀眼的優點，對周圍有不好情緒的人抱有豐富的理解和同情，併發自真心地擔心。雖然阿莞總是將她的這種情緒歸之為多愁善感，但其實按照17歲的阿莞也總結不出來的讚美來說，這可能是唐僧式的普愛眾生。

    然而此刻舒杏的擔心在自己的印象和與之相背的能夠被佐證的情況讓她很困惑，她的眉頭慢慢地皺起來，縮成一條沒有伸展開來的毛毛蟲。

    “我也沒有聽韓靜講過這方面的事，之前不是說找個機會問問？我們也沒有找著好的時機。”阿莞嘆了一口氣，不自覺間自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周姐姐收拾旁邊桌子時看著兩個名副其實的小孩眉頭一個比一個皺得緊，實在不知道她們是有什麼深刻的煩惱，需要以這樣沉重的表情對著她們最喜歡的冰沙。從櫃檯把自己的芒果軟糖分了一些出來裝在盤子裡，送給兩個小妞。

    “周姐姐，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這麼多煩心事麼？”舒杏接過周姐姐的糖果盤子，垂著眼問周姐姐安全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還以為有一件煩心的事呢，原來是一堆啊。

    “嗯，不少吧。比如今天中午食堂的菜不好吃，白色的顏料都用完了，隔壁班的女生新買的襯衣真好看，這些都算是煩心事吧。”周姐姐靠在桌子旁，微微地笑。

    “什麼嘛！這些都是煩心事啊。”舒杏不能理解地搖了搖頭，要這麼說的話，她們簡直太慘的，上來就是暗戀不成，朋友被講成奇怪的人，這樣的大煩心事。

    “等到我這個年紀了，那些煩心事都沒什麼印象了，不過根據我的脾氣合理還原了幾件而已。你看看人家阿莞，就不像你這樣咋咋呼呼的。”

    阿莞眯著眼笑了起來，看著周姐姐聳了聳肩，笑著就走了。

    “等開學了我們真的趕緊找個機會，跟韓靜聊聊天吧。”阿莞把糖果盤子往舒杏那邊推了推，收起了笑意。

    周姐姐這是在告訴我們，煩心的事都會過去的吧。雖然她不過也只比阿莞她們大了十歲而已，但像是經歷過了人生的所有起伏一樣，在她的面前，阿莞她們的煩惱總會被暫時撫平掉一些，不至於滿頭的不知所措。

    然而開學之後，阿莞她們也並沒有找著機會跟韓靜聊些什麼，就連跟阿莞她們一起吃飯的時間，都越來越少了。如果

    升入高三，班級時間安排都利用到了每一個課間時間，班級氛圍也一下子降了好幾個溫度，弄得舒杏很不適應，阿莞精神也不是很好，忙著適應氛圍時間就到中秋了。

    這之中，只有林雪還算得上是氣定神去，畢竟她不論是學習還是休息都有自己的節奏。

    “今天中秋你姨夫煮了好多好吃的，可惜不能和你們一起吃了。”阿莞媽媽坐在長椅的另一邊，一臉炫耀的表情。

    溪水中考後也進了這個一個月放一次假的學校，但還是高一學生的她完全不像阿莞她們這樣“暮氣沉沉”。

    溪水拿完送來的東西就抱著跑回宿舍了，說晚上自己班上的中秋晚會還要準備，雀躍一覽無餘。

    “高三了也不要太緊張，好好吃飯，我先走了，有什麼事就給家裏打電話。”媽媽摸了摸阿莞的頭，提起包往校門口走去。

    阿莞坐在長椅上發了一會兒呆，好不容易放的半天假，教學樓外面的外面倒是沒有什麼人，要麼在學習，要麼在準備晚上的晚會，各有得忙。神了個懶腰，剝了一個香蕉邊吃邊拎著東西回宿舍。

    南方9月份秋天的天氣非常好，天藍得安靜悠遠，清淡的白雲在空中悠閒地飄蕩著，只要抬頭看三秒鐘，心中的煩惱和憂鬱都能蕩然無存。阿莞看到地理老師在教師宿舍樓下自家的小菜園子裡彎著身子專心地拔草，抬頭看見阿莞拎著一堆東西走一步頓一步，便招呼她過去摘兩個番茄吃。

    “高三也要吃得好好的嘛。”地理老師示意阿莞自己挑兩個喜歡的番茄，把拔出來的雜草攏在一起，裝進路旁的塑膠桶。

    他是阿莞班上最有平常心的老師了，就算大家怎麼都畫不出世界地圖，分辨不出岩層，也還是能夠溫和指正大家。日常阿莞和舒杏在學校裡溜達，常常能夠看見地理老師站在一棵長得很粗壯了的搖錢樹下，斜著身子看纏繞在樹上爬山虎的藤蔓。

    那是阿莞最想成為的大人，閒時兩三事，教書看樹種花草，平靜溫和的脾性，像是一輩子也不會老去，偶爾古怪的行為只會讓人他是個有趣的人。

    阿莞找了兩個圓滾滾的番茄，用手輕輕一擰，將它們從枝頭上摘下來，小心翼翼地裝進校服袋子。

    “謝謝郭老師。”阿莞揚起笑臉，儘可能的用笑容表示自己的感謝。

    郭老師擺了擺手，示意阿莞趕緊趁著中秋半天的假期好好休息休息，又彎下腰去把地裏的雜草。

    “唉，我的腰啊，真是不如年輕的時候了，還是年輕的時候好啊。”

    郭老師揉了揉自己的腰，也開始回憶起年輕的故事來。

    不過像是長勢良好的番茄，遇到大雨也會被打得七零八落，連整棵植株都會喪失掉生命力，生命力旺盛的青春時代也常常因為無預告的大事小事充滿跌跌撞撞而來的傷痛。

    阿莞不知道身後的郭老師看著自己這個蠻喜歡的弟子一臉憐惜的表情，是希望阿莞能夠平穩順暢的長大的祝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