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莞走近代續，接過代續手裏的東西，偷偷看了一眼他又轉過頭，徑直往前走。在宿舍樓周圍碰見認識的人機率太大了，得小心一些纔好。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位置。”代續在家吃了飯就沒有吃東西，坐在阿莞對面看她吃飯。吃飯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嚥這件事做得很標準，不過吃飯花這麼長時間估計會挨說的，以後上高三了估計老師們都希望大家吃飯也看著書吧。

    “嗯，你看，這個位置可以看見所有來吃飯的人和吃完飯走出食堂的人，你仔細一點分辨還能分出來是高几的，有什麼性格，可有意思了。”阿莞點了點頭，還有食堂外面的小花圃，從櫻花到梔子花到紅豔豔的山茶花，一年四季各不一樣。

    像阿莞每跟代續熟悉一些都會覺得在新認識他一樣，代續覺得阿莞也總是讓他看見新的樣子。有時候覺得她沉穩溫和，有時候覺得她嬌俏可愛，這個時候又覺得她很睿智，那種對一切都抱有好奇心但從來不莽撞闖入的剋制，有時候很讓代續懷疑她的年紀。

    代續看著阿莞時不時看一眼窗外，筷子戳到嘴角，趕緊從口袋裏把紙巾拿出來，抽出一張遞給阿莞。就這麼一瞬間，這個睿智的大人家又成了馬馬虎虎的小孩子。代續不自覺地笑了笑，阿莞很疑惑地看著他，他又連忙把笑容收起，學著阿莞看窗外。

    來來往往的人仔細看的話確實很容易發現他們的不同，走得急促又專心的應該就是準高三生了，而張揚又沒什麼拘束，可以從路的這一邊走到路的那一邊的，應該是高一的小孩子了。

    “趙明玉經常和你討論問題嗎？那天你們講的那個物理題都是什麼啊，完全聽不明白，怎麼說我初中物理還是挺好的。”阿莞好像也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

    “跟初中的物理還是不一樣的。”眼前的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可愛，“也不是經常，偶爾會問我。”

    “因為你是物理課代表？”阿莞朝代續又要了一張紙巾，攤開，手肘支在紙巾上，更加慢悠悠地吃東西。

    “應該是吧。”

    “你之前說她不太好相處，我看著還行啊，可能是還沒有怎麼接觸吧。”想起代續說趙明玉不好相處的表情，此刻的這些問題不知道會不會讓他覺得不舒服。

    阿莞實在不想吃了，站起身來，“我們走吧，我不想吃了。”

    兩人往洗碗池走去，下樓時看見舒杏在小賣部買完東西，匆匆地跑出去。阿莞閃身躲在代續身後，偷偷地看著舒杏走出食堂大門，才從代續身後走出來。

    估計又是要去球場了吧，阿莞這麼想著，然後朝著代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難道陳舒杏跟青川沒有結果，我就得一直這麼躲躲藏藏地談戀愛？”代續看著阿莞一氣呵成地躲到後面又竄出來，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嗯，你說什麼？”阿莞揚起頭，剛剛明明聽見代續說了什麼。

    “沒什麼，小心看路。”把阿莞扶正，代續生怕她在一不小心摔了。

    阿莞在洗碗池洗碗，代續揹着手站在旁邊，等阿莞瀝乾水滴，及時把餐具戴拉開，讓阿莞放進去。這個場面明明是第一次發生，卻有種發生過好多次了的默契感。

    從籃球場路過，阿莞拉著代續半隱在一個梧桐樹後面，弓著身子像是偷偷看自己孩子談戀愛的父母，又擔心，又好奇。

    戴青川打完球下場，舒杏把水遞給他。戴青川大概跟舒杏說了謝謝之類的話，舒杏害羞地擺擺手。然後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往洗碗池走，估計戴青川是要去洗洗臉。

    “感覺他們相處得挺好的，是不是就差一個機會啊。”阿莞轉身問代續，差一點撞上他的頭。

    總感覺阿莞沉穩的性格底下是兜不住的冒失，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不要太擔心了，他們比我們清楚。”

    也是，阿莞也提不出什麼好的建議，還是不要瞎操心比較好。捶了捶腰站直身子，跟代續回教學樓。

    教學樓的入口，教導主任在抓沒戴校牌的學生，阿莞往代續身後退了幾步，假裝兩個人是各走各的。雖然校牌是戴了，但是教導主任這麼可怕，要是被他發現阿莞和代續在談戀愛，估計更要挨罰了。

    不過阿莞其實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就她跟代續本來就隔得好幾步遠的樣子，教導主任忙著整頓不戴校牌的學生，也不能看得這麼仔細的。

    這麼躲躲藏藏的，估計只有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阿莞纔不會像個受驚的小動物一樣一直不自在地轉頭吧。代續在樓梯口把阿莞的餐具遞給她，擺了擺手回自己班級去了。

    韓靜正巧從教室出來，看見跟代續說再見的阿莞，停頓了一下就往衛生間走去。韓靜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倒是阿莞覺得哪裏怪怪的，也許應該早點跟身邊的人說吧，不然老有一種會被抓包的緊張感。

    “你在這幹什麼呢，還不進去？”舒杏從阿莞身後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實在是搞不懂她在門口杵著幹什麼。

    “啊，沒事，這就進去了。”

    “啊，沒事啊。”順著阿莞的視線，舒杏看見了代續的背影，奸笑著拍了拍阿莞的肩膀，先進了教室。

    聽著舒杏陰陽怪氣的聲音，阿莞追上她拍了她一巴掌，“說了沒事，亂想什麼。”

    “嘖嘖嘖，某些人做鬼心虛吧。”舒杏疼得一聳肩，也不放棄打趣阿莞。

    下晚自習後，阿莞回宿舍開啟代續下午給的袋子，發現除了葡萄還有巧克力蛋糕和一些別的零食。眼力見倒很快地感受到我喜歡吃蛋糕了。

    阿莞把葡萄洗好，往舒杏和林雪宿舍送了一些，林雪倒是什麼都沒有問地只是靜靜地接過阿莞遞過去的小盒子。舒杏就沒那麼好打發了，按理說如果是家裏送過來的東西，肯定下午阿莞就會叫著她吃好吃的東西了。畢竟阿莞媽媽每次來都會帶很多好吃的小菜，會讓阿莞叫上舒杏和舍友，在食堂舒舒服服地吃。

    “到底誰送的，不會是那個暗戀你的小青年吧。”舒杏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吃著葡萄，滿臉的痞樣，“我最近很想吃葡萄來著，怎麼沒有哪個暗戀我的小青年給我送。”

    舒杏嘆了很長的一口氣，倒真弄得像是很可惜的樣子。

    “你就吃吧，就你剛剛講的這句話，我得記下來找個什麼時候跟戴青川說說。”阿莞搖了搖頭，還是覺得先回去比較好。

    “你就是心虛了找我的茬。”

    還以為舒杏會緊張一下的呢，居然沒有什麼變化，依舊翹著二郎腿跟個大爺似的翹著蓮花指剝葡萄，看來最近跟戴青川相處得不錯，戰戰兢兢的模樣少了很多了。

    “我先回去了。”阿莞沒有接舒杏的話，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回了宿舍。

    舒杏被阿莞那個眼神弄得不知所措的，“這怎麼還像抓著我的把柄了一樣。”舒杏吃完最後一顆葡萄，去洗手池洗手。

    週三下午又到了學習小組的時間，阿莞她們出發去階梯教室，把還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找東西的韓靜也叫上一起去。從韓靜跟阿莞講了很多事之後，對於這個總是安安靜靜的同學，阿莞也總是不自覺地想叫著她一起走，好讓她不用只是一個人怯怯諾諾地跟在大家的身後。

    班主任們已經不擔心這邊的紀律了，乾脆都沒有再來。兩個班的同學親近了很多，討論問題也就自然了很多。不過由於熟悉起來，聊天的人也變得多了，在階梯教室的角落，小聲地講共同的興趣愛好，大有種相見恨晚的可惜。

    “明莞爾同學，今天語文老師讓我們也寫週記來著，根本不知道寫什麼，你作文寫得好，指導指導我們吧。”後桌的男同學張鬆和李浩看著寫不出字來的筆記本，決定請教請教阿莞，畢竟也是讀過她很多作文。

    “啊，這個嘛，就寫寫自己最近的事或者看到書啊什麼的，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寫，週記嘛，不像作文一樣非得論證一個觀點。寫自己想寫的就可以了。”阿莞也不知道該指導寫什麼，寫東西這樣的事，就是隨心而動的嘛。

    “說得簡單，他們就是根本沒有想寫的。”對於阿莞講的這些話，趙明玉有些嗤之以鼻，這樣的話對於什麼都不想寫的人來說根本沒有什麼左右。

    趙明玉的語氣聽著不怎麼友善，代續也抬起頭來看著他們這邊。

    “如果只是單純應付作業，就找些作文書看看命題，對照著寫個作文就可以了。不過週記呢，也可以當成自己的日記寫，因為會在意有人看到這件事，倒會省去很多無病**的話，會有條理一些。我覺得這就是老師們的用意吧。讓我們從身邊可以找到的話題裡去深入思考，或者跟別人討論。”阿莞倒是不介意趙明玉的話，她只是看到張鬆和李浩苦惱的表情像極了代續寫不出作文的模樣，想要幫幫他們。

    “這會兒，你們就可以寫個有命題的文章了。比如說，為什麼沒有想寫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學習生活太枯燥了並沒有什麼可以講的，也可能是因為掌握的變現手法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表達一下不滿。”林雪看著那兩個男生，接著阿莞的話講起來。

    “對，把寫東西當吐槽的話，話就源源不斷了。”不自覺間，阿莞跟林雪之間也有很多的默契。

    代續看著阿莞認真地跟同學討論問題，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放心地低下頭去寫作業了。耳邊是她們輕聲地討論聲，阿莞不急不慢的聲音總是傳進代續的耳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