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有了五個人，吃完飯去後海的酒吧坐坐，連老闆都說很長時間沒有看見阿莞她們幾個人到得這麼全。

    陳梔她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只有阿莞和張明明兩個人偶爾過來坐坐，多半也是爲了喜歡的駐唱樂隊而來。要說老闆為什麼對她們印象深刻，大概是因為有一年陳梔的生日，喝了兩杯長島冰茶之後，在非常興奮的狀態下硬要拉著樂隊主唱一起唱二人轉。而這個情況下最搞笑的事情是第二次再去，陳梔完全記不得這件事情，而主唱卻很害怕地躲到遠遠的。

    “他為什麼躲著我？”陳梔看著臺上的主唱看到自己後明顯的後退還覺得神奇，非常厚臉皮地問阿莞她們為什麼會這樣。

    阿莞她們只能哈哈大笑，互相詢問著居然沒有人跟陳梔講過那件事。

    而老闆也在陳梔又點了一杯長島冰茶後問她要不要換個別的喝。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大家成了熟人，互相不知道準確的姓名也並不影響他們覺得大家都是老面孔，很久不來或者很久沒看見對方再見面的時候總是會熱情又大聲地打招呼。

    這是顧客和賣家之間的一點小情誼，彼此很重視這份細小的珍貴。

    “老闆，我們回來了。”陳梔推開門進去，很高興地跟在吧檯調酒的老闆打招呼，然後快速地找位置坐下。

    今日人多，樓下已經還有一些在門口等人馬上就要進來了的人，再磨蹭一會兒到時候需要搶位置就一點都不優雅了。

    “女孩子的行為也要好看纔是。”在時尚雜誌實習了小半年的陳梔身上又多了一分拿捏的美，雖然阿莞她們一開始不太適應老拿這個問題打趣她，過了兩天也就適應了。

    “現在陳梔都是矯揉造作的美人了。”張明明眯著眼睛，一副調戲美人的大爺姿態，最後還是迎來了陳梔的一記重拳。

    等到李月也忙完工作，大家跟她開了影片，講五個人聚齊的這幾個小時發生了什麼。

    吃掉了很多烤肉，鼓著肚子繞了一圈還是沒有消食，吃飽了有些犯困又不願意這麼早休息的一群人就來了酒吧聽歌。要是以前的話，大家可能更願意約著去唱歌，蹦一蹦喊一喊消耗掉能量之後再出去吃個宵夜，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就會在踩點回寢室的跑步中結束。

    只不過現在好像是精力沒有那麼充沛了，走了一段路之後就會覺得很累，吃飽了也都只想躺著，所以唱跳的事情就不適合她們了。

    “還是這種日子舒服啊。”陳梔攤在沙發上，想著自己在上海的那段日子，吃飯都只能快速地的解決完然後又飛快地回到棚子裡去，晚上也經常10點纔到家，所有的日子裏都不敢停下來，生怕自己晚一步就錯過太多，追趕不上別人的進度。

    “辛苦了啊。”阿莞拍拍陳梔的手，真為她覺得驕傲。

    陳梔夜裏加完班到很晚，想要睡覺但是怎麼也睡不著的日子，會阿莞發訊息，即使知道阿莞已經睡著了，也會給她發一大段話，細細地講當天發生過的事情，就像是爲了用盡自己的精力一樣。等第二天睡醒過來，一早就會收到阿莞的回覆，講一講她的花又開了幾朵啦，H市又下了一場雨啊，去商場又沒有買到合適的衣服，這些發生在阿莞身邊的事情，也是陳梔記憶裡很熟悉的事，只要聽到這些事情，陳梔就覺得自己好像暫時從車水馬龍的上海逃離了出來，回到了安靜閒適的H市。

    這些能讓陳梔獲得能夠重新舒展開自己毛孔的活力，讓她在人群裡多撐一會兒。

    “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跟我講再堅持堅持的話。”臺上唱著溫柔的不知名的歌，陳梔喝了大半杯酒，頭又開始暈乎乎的了。

    “因為你要是不想堅持的話，肯定就不在那裏了。你不過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嗎？”阿莞也看著臺上的人，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大概是因為飽腹感，所以還是有些犯困。

    “你就是這麼精。”陳梔就知道阿莞能夠了解到自己想要的安慰只是這樣平常的話，提醒提醒自己生活最後的退路至少還有那樣的，要是熱情跟不上野心了，就除去慾望，回到小地方過普通的生活。

    另一方面，緩慢的生活裡隱藏的那些不方便也會讓陳梔更加確定當下的她還是需要更便利和視野更寬廣的生活。而這些肯定會伴著一系列需要去克服的困難，預想到這些問題，陳梔就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堅持下去的。

    辛苦的時候，陳梔只是需要一個人來聽聽自己的抱怨，然後告訴自己生活的樣子有很多種，再往前走一走肯定又會不一樣的。

    “可能也是因為我也不會那麼安慰人，我的立場原則是，實在是很累的話，放棄並不沒有什麼。”阿莞細想了一下自己的處事原則，任何事情都是有一個限度的，而人的一生實在短暫，不需要衝著一件事情撞破腦袋。

    基於此，阿莞很少會跟別人說再堅持堅持的話，她只是會看著對方，儘量給他一個好看的微笑，告訴他他可以做任何的選擇。如果距離隔得遠，那阿莞就只能儘量地講一些好玩有趣的事，分散分散苦痛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確實是，所以我偶爾也會想要是阿莞碰到這樣的事情的話，會怎麼做。”陳梔以前是沒有注意到的，自己碰到極為複雜的事情是會不自覺地想想阿莞會怎麼做。

    “那你覺得我會怎麼做？”阿莞也好奇起來，在她發現身邊的人多少都會受到自己的影響後，就越來越好奇是為什麼，他們又是怎麼認知自己看待事物的方法。

    “就覺得你會去買個雪頂咖啡喝喝，靜靜地待一會兒然後再重新開始做。”陳梔想起來阿菀的樣子全部都是這個樣子的，像是個優雅的老太太糾結一下又開始做事情，像是專注地織毛衣那樣。

    阿菀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形象是這樣的，笑得差點嗆到。陳梔也覺得神奇，每次想到阿菀那個樣子就覺得世界都安靜了，自己只是很想笑，煩惱什麼的暫時都消失了。

    人與人之間的聯絡大概就在這些平時察覺不到的事情上慢慢加深，在某個瞬間顯現出來對方對於自己的影響。阿菀在宿舍話也不算很多，但莫名的有很多存在感，因為她總是一語中的，幫大家理清楚了很多事情。日常又過於鎮定自若，雖然在一群熱情四射的大學生中顯得有些奇怪，但也足夠特別。

    想想也是很特別，407的姑娘們性格都不一樣，但一點矛盾也沒有，偶爾拌嘴也總會有一個插科打諢的人馬上就把大家逗笑了。阿菀想到這個事情都會覺得自己很幸運，要是碰到麻煩一點的舍友，像阿菀這種個性估計四年的大學生活不會過得很愉快。

    聽到的那些關係不和諧的宿舍故事，阿菀她們都會覺得很不真實，畢竟她們都是很習慣對方在身邊的，那種把誰排擠出去，吃飯上課都不叫著人，連小組作業都會被排出去不得不找別的宿舍插進去，想想都覺得很難得整。然後生出怨恨、惡意，再發生點大型矛盾事件，阿菀她們也都是見過的。

    “所以，感謝我的舍友們不殺之恩。”張明明舉起了酒杯，聊了一晚上最想表達的還是這個。

    面臨著離別，回顧過往心裏充滿著感謝，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還沒畢業呢，剩下的日子你可要小心，要對我們好點。”陳梔永遠是狙擊張明明的存在，不會那麼簡單就放過逗張明明的機會的。

    “我對你多好，一點都不知道感謝我，你的被子還是我曬的呢。”

    人多了，也就不像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講話都輕輕的，一不小心就成了嘰嘰喳喳的鳥群，你一言我一語的，誰都忍不住多說兩句。

    酒吧裡的人也多，都在專心地聊自己的事情，沒有誰覺得旁邊的人很吵。樂隊也開始演奏歡快的歌曲，像極了電影裡夏天的聚會，逢著週末的人們臉上全是笑容。

    “那等李月回來我們再拍畢業照嘛。要不要先準備一下，找個攝影師啥的幫我們拍拍？然後最好再想個主題。”刷著微博看見很多畢業季的照片，丁小雪覺得她們也應該拍一套好看的畢業照片。

    “我們自己就是拍照的，還找什麼攝影師。不過主題是可以想想，然後我們再買同系列的衣服吧，好像除了大一歌唱比賽我們一起穿過一樣的班服，就沒有宿舍一起穿過一樣的衣服了。”陳梔也來了興趣，把眼神從樂隊身上移回來。

    “還是找個人吧，不然我們拍的時候總是會少一個人。”郭靜想著以前出去玩拍照，要是宿舍自己弄的話，總是會來回倒人，拍個全部的合照就麻煩。

    阿菀是沒有什麼意見的，她們說的阿菀聽著都挺好的，作為一個一般都是最後總結髮言的人，阿菀坐在旁邊靜靜地調了最近隨身帶著的相機，先拍了一張沒有自己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