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你一個人，之前與你一起的人呢？”崔先生看見風稀身上的傷，想起已派出蒲團追這二人，如今他卻來了這裏：“我那些晚輩呢？”

    “都死了。”風稀面無表情，並不知道蒲團他們的狀況：“或許還有人活著，將那枚蛋盜走了。”

    崔先生一聽，只能期望是蒲團和圓俗，其餘人便不奢求了：“那便戰吧！”

    眾人陣法不亂，意欲將這幾個修士反包圍，卻陷入僵持。風稀主動牽制住崔先生，其餘人不得不對付其餘人。這些人雖然狀態不佳，要拿下也不是一時半會的。而且他們已經服了丹藥，拖下去對己方並不好。

    “眾人聽令，好好防守，保護自己性命為先。”果然，崔先生也想到這一點，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有利。風稀眼見不妙，幾個凝氣期迫不及待地動了手。胖子祭出一口大刀，卻不想正面相對，而是一擊則退，再換對手。幾個閃身，在陣法中如兒童嬉戲，來去自如。

    而這些弟子們爲了維持陣法，不敢追擊。風稀拿出為數不多的符紙一一揮灑出去，只聽圓家人群裡幾聲爆響，這些符紙已被專司防禦的修士抵擋了下來。陣法用於碾壓最好，如對手這般人少，還是防禦出衆些。風稀本想利用符紙令那些旋照修士避開，好亂其陣法，未曾想這防禦滴水不漏。

    尼姑口出梵音，將殺念以音功化為刀劍威逼四方。那些弟子見擋不住，便將修煉過佛門清心咒的弟子移位到前方，雖不能完全抵消魔音，但剩餘靡靡之音，眾人已經可以承受。

    而長眉道長將陣法變換一一收入眼中，心中若有所思。

    “長眉老道，還不動手。”那胖子不耐煩了，乞丐身法變換，在這些弟子中間遊走，對方卻抓他不住。可惜雖暫時擾亂了陣法，訓練有素的圓家人立刻重整事態，毫不受影響。

    “雲蟄道友，若今日你退去，我圓家必有重謝。”崔先生望著他，眼中彷彿哀求。

    長眉看著崔先生，二人已經同樣的年齡，但長眉看起來卻而更加蒼老，令崔先生也看得難受。

    長眉道人本名雲哲，修道之後不喜歡哲這個字，便自己改了蟄。當時崔先生還是一個小小的藥童，跟隨雲蟄的父親。以前的雲家本是沒有凝氣期修士的，也沒人想過這二人將來會修煉至此。

    雲蟄這人比較閒不住，常常拉著小崔到城外去，有時偷點別人的棗子，有時會去釣魚爬樹。每次被他父親抓住，雲蟄也總是主動承擔。雖然小崔也受了處罰，但他每次都能聽到一些痛哭，能感受到雲蟄捱了多少打。

    小崔比較害羞，據說是另一座仙城來的。有仇家將崔家滅族了，而圓家人眼見那人罪孽深重，爲了賺取功德便為崔家報了仇，順便做了小崔的引路人。

    所謂功德，乃是順應天道所得的氣運，擁有功德的人，天劫減弱，氣運滔天，所過之地，妖獸避讓，仇家遠離。雖說有點誇張，最重要的是，功德可以消孽。功德的賺取方法有很多種，修士們常用的就誅殺身懷怨力宿孽的人。

    還有就是為一些有仙緣的人引路，令他們走上修仙大道。為凡人引路所獲功德很高，為修仙界尚未修煉的人引路則沒什麼大用，因此才說是順便的。

    那圓家人將小崔帶回了仙城，教了基礎的功法便沒有管他了，扔到大街，自生自滅。可無論如何，小崔記得那人的恩情。

    沒有修煉資源，又不能辟穀的他四處轉悠，成了仙城裏少有的乞丐。好在修仙者不可能餓死，憑他的基礎法術，到了凡間也能抓幾隻田雞果腹。由於幾隻青蛙對凡間的影響力太小，沾染的宿孽可以忽略不計。

    到了不知第幾個年頭，還是有人收養了他。

    雲家的祖上據說是打鐵的，後來賣起了傀儡，然後轉行養蟲。據說現在爲了隨潮流開始煉丹了。

    煉丹煉些尋常的丹藥競爭對手太多，要想賺大錢，就得研究新的丹方。於是崔家急需一個試藥的，便將街上的乞丐撿了回去。畢竟沒什麼背景的人，死了也不會有家裏人來鬧。

    當然，雲蟄小崔是不懂這些的，反正小崔吃壞了肚子，雲蟄老爹都能將他治好。治好前還問問小崔的感覺，不舒服的有哪些？

    二人非常喜歡吃棗，於是在院子裡種了一棵，說修煉之路，幾年不過彈指之間。等棗樹長大，必須要對半分食，每年還要取一顆棗核種下。然而，卻不知雲蟄偷了家中靈藥，灌溉在土地裏，棗樹一年便結了果。而云父卻並不生氣，只說院裏荒涼，來日可種些果樹也好看些。

    雲父原來的想法是以後有餘錢，可以費些靈石，將院子改造成靈田，種些靈草。而如今的凡土，種些植被也舒坦，最重要的是沒錢。

    回想而來，恍如隔世，雲蟄眼見眾人拼鬥之際，風稀崔先生卻因自己而僵持，不由問道：“你那病，好些了嗎?”

    崔先生一愣，點點頭：“找遍了仙城，也只有圓家的解霍丹能壓制，如今復發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那年試藥，雲父將活蠱煉入藥中，據說那蠱可以與人一同修煉，修行出的真元都匯聚同一個氣海，修行速度翻倍。然而這種蠱只能存活一千多年，且對高階修士無用。蠱蟲死的時候還會影響到宿主，輕者修為倒退，重者危及性命，甚至傷到靈魂。

    雲父心想，此蟲如若能助自己修煉到煉罡期，一千多年的壽命反而是奢求了。

    “本來父親見你服了丹藥，並無異狀，反而修為提升了。他觀察了不久，也吞下了丹藥。誰知那蠱蟲卻爬進了他的經脈吸食真元，導致他走火入魔。”雲蟄感嘆造化弄人：“如今我也沒想通，為何你卻沒有這麼嚴重？”

    崔先生答道：“當時我常常會被那蠱蟲噬咬，渾身痛苦，不得不用繩子將自己困住。這樣的痛苦或許會相隔幾天，又或許相隔幾個月。你父親死後，我唯一想到的只有百草堂或許能救我。時隔多年，當年之事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