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瑞要離開，主人會受很大的影響，除非……”

    “除非？”

    我抬起頭，陽光有些刺眼，我看不太清先君的臉。

    “除非瑞有了新主人。”

    “像是鬼魂的反噬，其實挺可笑的。”

    我重又低下頭，衝池子裡的魚群做了個鬼臉。

    “瑞是自由的，它們不會想要主人的，要是瑞離開，主人就倒大黴了，可人們還是把瑞當神物，思想僵化，這是愚昧。”

    “若是遇到了親人或愛人的靈魂呢。”

    先君離池邊近了些，與我並排，我一呆，說不出話來。

    “很早以前，人們對瑞鍾愛，只是因為其中可能有他們重要的人，後來無知的貴族把這當成了一種榮耀，這害死過好多人。瑞愛上人類，卻發現人類不愛它們，於是就離開了，主人的災禍也就降臨了。”

    我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無知與腐朽，也正是這個人類纔在不斷進步，發現錯誤，解決它，人類進去一個新的思想領域，可對於小我來說，那是多大的犧牲，沒人知道，也許就是付出生命的。

    “乙未。”

    新纖在遠處喊我，我向先君道了別，小跑而去。

    “東西都準備好了，今天晚上我們就走。”

    新纖抓住我的手，轉身快步向學院走去。

    “今晚？這麼急？”

    “‘色’的效用要過去了，趁著晚上不明顯。”

    我望了眼穿衣鏡，頭髮已經有些泛灰了，眼瞳的顏色也不再明快，變得深邃汙濁。

    “有什麼要拿嗎？”

    新纖將一串用紅繩串著的小銀鈴系在了我手上，我搖了搖頭，和新纖一起邁入學院門口的一輛黑色的馬車，等走出很長一段路我才記起，忘記和管理員奶奶還有先君告別了，不過就算我記起也沒法做到，管理員奶奶住在鎮中的圖書館，離學院好長一段路，先君的話我根本不知道她家在哪，有些喪氣地低垂了頭。

    “怎麼，不開心？”

    我搖搖頭。

    “有些累了。”

    “睡一會兒吧，旅途還長著呢。”

    新纖摸了摸我已經完全變回黑色的頭髮，我靠向他，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外面過了多久了，兩週前我還那麼想逃離那個生我養我的世界，如今我卻這麼想它，想到心都在皺縮。

    第三章炎城的殺機

    到達炎城是第二天下午，不同於舊城的滄桑，炎城透著滿滿的青春與活力，這是個熱情的城市，老遠就看到了中心塔上巨大的火焰型石雕。

    “客人，目的地到了，祝您們旅途愉快。”

    我站在路邊向車伕揮了揮手，炎城的氣溫很高，新纖給了我一套冰蠶絲織成的薄衫。

    “為什麼不直接去古林呢？”

    我戴上面紗和兜帽，歪頭問一邊一席白袍的新纖，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隨處可見炎城的特產——冰果——一種外面一層冰，裡面是各色液體的圓形小果子，由炎城永凍山出產。新纖買了個天藍色的冰果給我，我將吸管插進冰果上一個人工開鑿出的小洞裡，喝了一口，涼涼的液體透著一股薄荷的味道，順著食道一路爽到了心裏，我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

    “古林太危險，我們跟著商隊進去。”

    “哦。”

    我點點頭，表示瞭解。

    然而轉了一圈下來卻得知，後天炎城城主的女兒大婚，商隊都推遲了行程，來一睹傳說中美若天仙的城主女兒。

    “唉～入鄉隨俗，留下看看吧。”

    新纖帶我進入了一家名叫喜客的小旅館，那裏麵環境挺不錯的，復古風的裝飾與擺設，透著一股中世紀歐式風的氣息，裡面房間很多，人也很多，大都是等後天觀摩婚禮的人，還有像我和新纖一樣等商隊的人。

    “啊，對不起，對不起，客人，我幫你請醫師。”

    我正在樓梯邊等著和老闆娘說話的新纖，突然左前方傳來了一陣驚呼，尋聲望過去，就見一位穿金色袍子，有著一頭微長棕發的男子舉著手臂，衣服上溼了一小片，一名侍者正在跟他道歉，許是被熱水潑到了。我看了眼，扔掉吸管，走上前，將冰果裡剩下的一小半飲料倒在男子手臂上，而後將冰果在他被燙的地方滾了兩圈，再慢慢拉起衣袖來看。

    “沒什麼事了，面板微紅，輕度燙傷，不用請醫師。”

    我放下男子的衣袖，從懷裏摸出三枚菱形的百通——這是這個世界的貨幣，在炎城夠買一件好些的衣服了。

    “剛纔心急，賠你衣服。”

    男子，哦，不對，那年輕的臉龐說是男生才更準確，男生看了我一眼，沒伸手接百通，只表情複雜地道：

    “說來還是你幫了我，我怎麼能收你的百通？若不嫌棄，後天盛典我請你去月臺觀看。”

    周圍有吸氣的聲音，月臺是炎城有錢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去的，眼前的男生看了不過十七，八歲，衣著有些細膩而已，居然能去月臺，是個大人物也說不定。

    “小忙，我和朋友剛好有事，多謝邀請。”

    我笑了笑，跟著新纖上了樓。

    “你到是厲害，眨眼間就結識了一位大貴族。”

    新纖踩著樓梯，回頭對我笑，我聳聳肩：

    “哪個官家的孩子罷了。”

    “那可不一定，剛纔那人的穿著簡樸中透著華貴，還有那氣度和地位，年紀又不太大，說是皇族子弟都有可能。”

    房間在走廊盡頭，單間，人太多，沒辦法住兩間，我一邊推門一邊吐吐舌頭。

    “有這麼誇張嗎？我又不是幸運女神，幫個人還能扯上皇族。”

    新纖笑笑不再作答。

    在房間裡呆了一天零兩個晚上，總算是等到了婚禮的開始。大清早，各種樂聲，喝聲響成一片，我被吵的睡不著，乾脆起來穿了衣服步出旅館。

    “我已經講好商隊了，明早動身。今晚可以好好玩。”

    在一家包子鋪坐了一會兒，新纖也擠了過來，我含著一口包子模糊得應了一聲。

    “你好，又見面了。”

    ［咦？是那個大貴族。］

    “你好，吃包子不。”

    我舉起一個肉包，男生道了聲謝，接過包子，優雅地吃了起來，新纖衝男生一點頭，將目光移向了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