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素，你老實告訴我，真有這樣的事？”

    宋母捏著珠釵，面色都變了。

    和她交好的那些夫人們，常羨慕道她挑了個好兒媳，下手早，以後清明就算科舉失利，也差不到哪兒去，總有妻家幫襯著。這些話剛聽著順耳，聽多了就覺著有些陰陽怪氣了。

    宋家和莊家的差距，明擺在那兒。

    若不是有宋承和莊禮坤這層關係，指腹為婚，宋母覺著就是清明再出色，莊家也斷不會把女兒嫁給他們這樣的人家。

    那君臨佑年紀輕輕，模樣又周正，有權有勢，若莊雲木真是對他動了心思，看不上清明瞭，也不是不可能。

    “伯母，雲木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說太多。可雲素也不願騙您呀。”

    莊雲素扶住宋母的肩膀，從鏡中觀察著宋母的表情，“雲木出去這幾個月，都是與這滎王爺待在一起呢。”

    宋母大驚，“果真如此？“

    “伯母，雲木是知分寸的姑娘，倒也沒什麼••••••”

    “知分寸？她若知分寸，能有這樣的舉動？”宋母把珠釵砸在梳妝檯上，“這天虞王室歷來宮闈混亂，也不知這王爺可會念在雲木還是不知事的年紀，沒對她做什麼出格的事！”

    莊雲素沒有應聲，有些害怕的樣子。這副樣子，更加加深了宋母對莊雲木的不滿。

    “剛纔在前廳就看他們二人眉來眼去的，我還道怎樣呢。原是想著攀高枝呢。”

    宋母的這句話，讓莊雲素有些不滿。

    我莊家家大業大，便是要配那個王爺，也是財權相結，不存在高攀。

    莊雲素唇邊掛了絲冷笑。

    回到前廳，已換上了大圓桌子，那桌子比一般的圓桌大了許多，佔了大半個屋子。因是常有考出去的學子回來探望，小的圓桌根本坐不下。現下還不到傳膳的時辰，只擺了些瓜子果蔬。宋承那邊和莊禮坤已喝起酒來，宋清明坐在二人中間為二人斟酒，時不時望莊雲木幾眼。莊雲木和雲歡坐在對過，正在跟靈秀說著什麼故事，三人笑聲不斷。

    宋母走到莊雲木身旁的位置都坐下了，莊雲木才發現。雲素則落坐在雲歡旁邊。

    “雲木，陪伯母說會兒話可好？”

    宋母面上笑著，可總讓莊雲木覺著有絲冰冷。和剛見面時的感覺大為不同。

    “靈秀，去找雲歡姐姐跟你說故事去。”

    莊雲木輕聲道。

    “好。“靈秀乖巧的點點頭，去挨着雲歡去了。

    “伯母，您是有話對雲木說嗎？”

    “忽的有些口渴了。”

    宋母道。

    莊雲木聽了這話，回身望晚秋在哪兒，卻沒見著人。

    “你去給我倒一杯，我應是受得起的吧？”

    “自然，是雲木疏忽了。雲木去給您倒。”

    莊雲木起身找茶。茶壺正擺在宋清明那兒。見她起身往自己這兒來了，宋清明自是格外注意。

    “怎麼了？”

    見她有些小委屈的模樣，宋清明急聲問。

    “沒什麼，我來給伯母倒杯茶。”

    宋清明立馬起身倒了杯茶，“你先過去，這茶新上的，燙，我給你端過去。”

    “•••好。”

    莊雲木點頭。

    回到位置，莊雲木恭恭謹謹，“伯母，稍等，清明馬上把茶端過來。”

    說完便坐下了。

    “雲木，你以後是清明的妻子，我是你的婆婆，雖說你是高門小姐，我這個婆婆受你杯茶還受不得嗎？“

    正說著，宋清明把茶端過來了，“娘，您吹著點，這茶燙。“

    “嗯。“

    “您和雲木說些什麼呢？怎麼着雲木今日也是這麼多年第一次上門，娘您可別說些有的沒的，嚇到雲木了。”

    “你爹和你莊伯父正喝著呢，快過去倒酒吧。”

    宋清明望了雲木一眼，看她低著頭，面無表情，有些擔心。

    “是••••••娘，您可別為難雲木。“

    宋母沒有說話，示意宋清明去。

    “你看，說你嬌貴吧，就讓你去倒杯茶，便叫人說是為難你了。“

    莊雲木不說話。她不知該要說些什麼。

    許是太燙，宋母剛端起茶碗便又放下，“雲木，你瞧，這茶裡有髒東西啊。“

    莊雲木抬眼，“是嗎？伯母，雲木可什麼都沒看見吶。“

    “這明明有著呢，“宋母浮誇的指著茶碗，”這可怎麼喝？！“

    莊雲木懂了她的意思，起身，“伯母稍等，雲木去給您重新倒一杯。”

    “去吧。”

    宋母淡淡道。

    宋清明見莊雲木又過來，“你這是做什麼？”

    “倒茶啊。”

    莊雲木耐心道。“伯母說剛纔那杯茶裡有髒東西。”

    “我來。”

    宋清明倒好茶，“你還先過去，我給你端過來。”

    “罷了，我自己來吧。”莊雲木認命似的，“你再給我端過去，我估摸著還得過來一趟。”

    “這是為何？”

    莊雲木小心接過茶，“因為你倒的茶，碗碗都會有髒東西啊。”

    她衝宋清明甜甜一笑，“坐著吧。”

    “哎。”

    宋清明有些愣，呆呆的坐下，要笑不笑，不笑又要笑得樣子，看得莊禮坤直搖頭。

    “這些年輕人。”

    莊雲木把茶端到宋母跟前，“伯母，茶來了。”

    那茶是有些燙。

    宋母抬起手，“我這兒怎的生了根倒刺？”

    一心看著自己的手，並沒有要去接那茶的意思。

    看她一時半會不會接了，莊雲木想把茶碗放到桌上去，誰料宋母伸手一擋，“雲木你瞧，不只生了一根呢。”

    她突然伸手一擋，莊雲木怕燙著她，急忙往回讓。這茶雖沒盛滿，也蕩了些出來，淋在雲木手上，立時紅了一片。

    莊雲木無奈的嘆口氣，就在宋母眼皮下，鬆開了端著茶碗的手。

    茶碗打翻，落地破碎的聲音和宋母驚叫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那茶水差不多都灑在了她的腳背上。

    夏日的鞋面，料子薄，粘著燙。宋母像是想甩開什麼東西一樣甩著她的腳，一個沒站穩，向後摔去。

    眾人聞聲圍過來，宋清明接住宋母，宋母疼得眼眶含淚，“我的腳•••“

    這得馬上脫了鞋用涼水衝一下，宋清明抱起宋母回內室。

    雲素雲歡宋承都擔心的跟在後麵，莊禮坤自是不便跟去，依舊坐在那兒。

    莊雲木站在原地沒動，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她可沒做錯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莊禮坤問道。

    “都是雲木的錯，宋伯母讓雲木去倒杯茶來，那茶太燙了，蕩了些在雲木手上，雲木便一時沒端住。“

    “爹，你看，雲木手都燙紅了。“

    莊雲木抬起手讓莊禮坤看。

    莊禮坤自是心疼，“你快跟著進去，待會兒他們給你伯母上藥的時候，你也混點擦擦。”

    “是。伯母不會怪我吧？爹爹？”

    莊雲木一副委屈的模樣。

    “能怎麼怪？你又不是故意的，爹在這兒呢。去吧去吧。”

    莊禮坤示意她安心。

    不知怎的，他覺得雲木出去這一趟回來，似是對他親近了許多，有些女兒的樣子了。

    一碗茶水，能燙成什麼樣子。那陣燙過後，只剩細細的痛了。宋母腳背上紅了一片，紅色的面板上浮了些大小不一的水泡。看來這隻腳是暫時穿不了鞋了。

    “雲木，我就讓你倒杯茶，你不願意不倒就是了，怎的故意燙我？！我再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啊。”

    宋母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宋承責怪道，“雲木怎會故意燙你？”

    莊雲木低著頭，一派乖順，聲音細不可聞，“宋伯母，是雲木不對，那茶碗太燙了，雲木一時沒端住•••”

    莊雲木的手微微抖了下。

    “雲木你也被燙著了？”

    宋清明一見她手紅紅的，忙過來檢視。

    “娘，雲木怎會故意傷你呢？！”

    宋清明有些生氣的望著宋母。

    “我親眼看到她鬆開手的！你們不信我？！”

    莊雲木低眉順眼，“伯母，雲木不是故意的，那碗太燙了，您又一直不接•••”

    靈秀掙脫雲歡的手，跑到莊雲木身邊，“姐姐你的手紅了，疼嗎？”

    宋承嘆道，“夫人，這麼多客人在呢，你怎的說出這麼無理的話？“

    “我••“宋母見沒人信她，忙問莊雲素，“雲素你當時就在不遠呢，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

    莊雲素有些為難的施了一禮，“伯母，背對著呢。雲木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吧。”

    莊雲木眼眶紅了，“莊伯父，今日是伯母的壽辰，卻因為雲木弄得這般不高興，還讓伯母受傷了，讓伯母這麼誤會•••雲木不好再待下去了•••”

    莊雲木有些矯情的用手帕掩著麵跑出去。

    靈秀跟在後麵，“雲木姐姐等等我••••••”

    “你看你！”

    宋承壓住怒氣，“非要把事情弄成這樣你才高興嗎？”

    “老爺我•••”

    宋清明要追出去，被宋母喝住，“你做什麼？不許去！“

    “我還傷著呢，你敢去！“

    “娘。“

    宋清明有些厭煩。

    莊雲木跑出去，到了莊禮坤跟前，“爹，雲木先回去了，你什麼都別管。”

    “啊？“

    莊禮坤一時沒反應過來。

    靈秀追出來，“雲木姐姐，還有我！“

    莊雲木又跑回來，拉著靈秀一起跑了。

    “哎！“莊禮坤站起來。“你們兩個女孩子，這般成何體統？！慢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