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燈，是寫上心願再放最好。

    放下去呢，又是飄得越遠越好。它穩穩當當的飄到你看不見的地方去，那你的心願，就可以了了。

    殷婉寫得很快，都沒怎麼去想。

    莊雲木卻遲遲下不去筆。

    “怎麼了？不知道寫些什麼嗎？”

    殷婉把下巴靠在她的肩頭。“家人，朋友，心上人，都可寫呀。你就沒什麼心願嗎？”

    心願？莊雲木皺起眉頭。

    成為像師父那樣名動四方的醫者？接管無稽臺？

    也想不到別的了。

    “婉姐姐，我可以看下你的嗎？”

    莊雲木壞笑著。

    “可以。”

    殷婉把荷燈遞給莊雲木。

    莊雲木小心翼翼的揭開藏有字跡的花瓣。

    上面只有四個字，為雲秦妻。

    莊雲木抬眼，轉頭望著殷婉，一時心裏有些震動。

    “殷婉姐姐，你不會與那些話本子裡寫的一樣，對我哥哥什麼一眼誤終身之類的吧？或者你小時候被人欺負了他救過你？你也只比我年長一點，我哥哥去漠北去得比我早多了。你怎麼對他有這份心的？可以跟我說說嗎？”

    莊雲木放下筆，拉殷婉過來坐下。

    殷婉倒也大大方方，“那我跟你說說吧。”

    “你哥哥從小好武，等他大了些，教他的先生說，要給他選樣趁手的兵器。鳳沂郡的鐵鋪不少，但要說起做兵器，沒有比殷記鐵鋪更合適的地方了。我爹早年間在長安，專為皇室做兵。器，手藝那是一等一的。奈何你哥哥來了之後，那些現成的兵器他一樣都瞧不上。我爹就說，那重新打一把吧。你哥哥說要一把劍。我爹就開始鑄劍。”

    “那時你哥哥每日來瞧他的劍打好了沒有，連著來了許久。後來，劍快鑄好了，我爹卻怎麼也不滿意。”

    “有的事就是很玄乎，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在打鐵這個行當裡，鑄劍鍛刀，特別是給尤為緊要的人時，是需要請先生來測算的。那把劍不管回爐多少次，看起來都像把舊劍，沒有絲毫劍光可言。又說是你哥哥天生將帥的命，一般的劍擔不了這樣的命格，所以寶劍遲遲不生光。”

    “然後呢？”

    莊雲木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然後你知道天虞國史上戰功最顯赫的李馳將軍吧？相傳李馳本是軍中無名小卒，身上的那把佩刀也平平無奇。一夜，敵方探子夜襲，李馳守夜，那女探子身手了得，還未開打就把李馳的刀踢到了火堆裡。但李馳始終在力氣上佔優勢，在打鬥中把那個女探子推到了火中。第二天，等火燃盡，人們驚訝的發現，那把刀上竟然生了光。自此，李馳一路順風順水的做到了將軍。人們都說，是因為有人祭了刀。”

    莊雲木臉都快皺到了一起，“你該不會要跟我說，我哥的劍受過祭吧？”

    “是，受過。祭劍的人就是我。”

    殷婉淺笑。

    “你不要這種神情好不好？活人祭劍這麼殘忍的事，天虞早就廢止了。那先生不過是要了我的頭髮和一碗血。不過還真是奇了，這麼做過之後，那把劍真是成了寶劍，拔出鞘來，那劍光能晃花人的眼睛。”

    “可見這些東西都是騙人的，我哥哥現在在軍中，只是個校尉。”

    “那很正常啊，劍還在我手裏呢。”

    “啊？”

    莊雲木敲敲桌子，“先不說這些，婉姐姐，我覺得你根本沒說到重點。”

    “長話短說，因為我祭過那把劍，所以對劍的主人難免看得與他人不同些。後來你哥哥中途回來過一次，我恰好在莊府與雲歡小姐討論繡針的問題，就見到了你哥哥。你哥哥與雲歡說話，還向我問了好，問過我的名字。我那刻覺得他真是又有禮又氣宇軒昂，一時間，覺得整個鳳沂郡沒有男子可以與他相比，就芳心暗許了。”

    “我說你啊，殷婉姐姐，”莊雲木一臉嫌棄，“你就說我哥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你還是一眼誤終身了不就得了唄，還跟我扯這麼多。”

    你不明白的。

    殷婉笑望著莊雲木。

    “我知道寫什麼了，寫不能實現的就好了。”莊雲木拿起筆背過身去偷偷寫。

    抬眼間，遠處某個宅子似乎起了火光。

    好像正是莊家的方向。

    莊雲木也沒多想，“走吧殷婉姐姐，我們放燈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