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暗梟之隕
沈逆體內暴躁的真邪鬼,在神父的手中好像聽話的僕從,它們並排伏下身子,虛幻的背影若隱若現。
在與乾犀決戰的那個瞬間,他清楚聽見了那來自於耳邊的呢喃。
“因為,我們是家人。”
正是因為這一聲聲的呼喚,正是因為沈逆爲了拯救小云而不顧一切的決意,讓父母早已被冰封的人性又重新被喚醒了。在那瞬間,真邪鬼的力量與沈逆的魂力融合,讓他擁有了這無窮燃燒的黑色兇焰。
也就是已經慢慢深入各位鎮魂師心中的,所謂「火焰」的層次。
在真邪鬼脫離沈逆體內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已經無法再呼喚出那強大的兇焰了。他瞪著神父狠聲說道:“你做了什麼!”
神父做出無辜的樣子,說道:“我只是看看自己的「作品」完成度如何罷了。”
沈逆瞪大眼睛,厲聲說道:“作品?這是什麼意思?”
神父搖搖頭,呵呵笑道:“沈逆,你就不覺得十年前那場意外有些詭異嗎?”
“看來你果然...知道些什麼。”沈逆心一沉,覺得接下來神父要說的話,也許會徹底將他的精神擊潰。
“因為你的父母,是被我改造成真邪鬼的。那場意外,當然也是我計劃的。”神父輕輕說道,臉上還帶著得意的微笑。
沈逆面無表情的接受了這一事實,甚至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從前一直認為是自己那聲呼喚,導致父母沒有注意到疾馳而來的油罐車,才釀成悲劇的。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憤怒給擠出了腦海,他瞪著神父的目光也越來越憤怒。
“為什麼要選上我?”沈逆壓抑著情緒,他知道事到如今憤怒無濟於事,但真相還是需要了解的。“我對你們那些宏偉計劃不感興趣,只想和小云默默生活下去。”
神父似乎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他一向會毫不猶豫地掠奪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向會從不考慮任何事只爲了達成目的而行動,所以他只能對沈逆說:“不是我選中你,只是剛好是你罷了。硬要說的話,是神將這種命運賜給你的。上一個實驗品死了,就輪到了你。”
沈逆猛然想起在那個教會的孤兒院裏有很多像他一樣的小孩子,可是斷斷續續的記憶卻令他的頭開始劇烈疼痛。事到如今,十歲前的記憶他一直只能想起一些片段,至於曾經認識過什麼人,經歷過什麼事情,他都無法想起來了。
接著神父揮了揮手,將那兩隻真邪鬼又重新塞回了沈逆的體內,說道:“你就繼續和它們一起成長吧。記住,命運是無法逃避的。”
沈逆在鬼魂入體的那瞬間便喚醒了黑色兇焰,伸手向神父猛然抓去。可是他一碰到神父的衣角,那身兇焰便如同被澆了盆水般的熄滅了。
神父看著他搖搖頭,說:“還不到時候,沈逆。”
沈逆怒吼道:“少囉嗦...擅自對別人的生活做了這麼多壞事,別以為可以逃過!你也給我記住,憎恨是無法逃避的!”
沒有兇焰,沈逆還有烏衣霜雪,還有自己的魂力,他氣勢洶洶地朝神父猛攻而去。
就在這時候,神父解除了異空間地束縛,短暫的時間過後,他們就要被傳送回原來的世界。神父深邃的目光掃過沈逆漸模糊的身形,輕輕說道:“你早晚會理解更多事情的,和真邪鬼好好交流吧。眼下,不去看看那隻鳥情況如何嗎?”
沈逆一愣,這纔想到暗梟剛剛那義無反顧的攻擊,心裏下意識地抽緊。
白色異空間綻裂,光芒於蒼穹四散,經歷短暫的眩暈感之後,沈逆從天空向戰場俯衝而下,一頭扎進那爆炸的濃煙中去。
因為感覺到暗梟的魂力越來越弱,沈逆急躁起來,黑色兇焰以自身為中心如海浪般鋪開,將濃煙全部打散。
剛剛暗梟那豁出命的一拳,與度厄星君的一掌相接,引發的爆炸風壓幾乎將腳下這片建築羣吹毀。濃煙散去後,眾人才緩緩恢復過來,連忙朝著暗梟的方向趕去。
高空,延壽星君託舉著一扇巨大的紫紅芭蕉扇,彷彿一面寬厚的牆壁般將十三位星君全部護在身後,所以絲毫沒有受到爆炸的影響。
但戰局內又如何?沈逆只瞧見度厄星君的定風珠已經完全消失,整個人定在原地不動,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
暗梟則忽然從一處煙霧中落下,渾身佈滿焦黑色的燒傷,傷口處冒出灰色的凶氣。那一擊耗盡了暗梟所有累積的凶氣,而現在從封印中逃出來的凶氣也開始反噬他的肉體了。
如果不是在那關鍵時刻,暗梟的拳讓度厄星君感覺到了恐懼,從而捏碎了定風珠,轉而與他硬碰硬,恐怕暗梟已經被定風珠的能力給凍結然後碎裂成粉末了。
但現在,暗梟的肉體也已經開始緩緩崩解。
沈逆嘴角抽動了一下,連忙將暗梟的身體接住,檢視他的傷勢。身上所有的焦黑處都在冒著灰氣,而肉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著。沈逆想做些什麼,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暗梟的意識卻還清醒,儘管瞳孔已經發白,眼前一片黑暗,但他已經感覺到這熟悉的魂力就是沈逆。他嘴角微微上揚,有氣無力地問道:“你...沒事吧?”
沈逆眼眶後有股灼熱,他隨即閉上眼睛,想著為什麼他在這時候還在擔心自己呢?
“我當然沒事...你怎麼樣,還撐得住吧?”他提高了音量,勉強用輕鬆的語氣來回答。
“我?我當然撐得住!你,你先告訴我,那個混蛋有沒有被我打倒?”暗梟也像是振奮了精神一般,聲音開始有了力氣。
沈逆回頭望向戰場,度厄星君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全身上下並無傷口,甚至連衣服也沒破。不過他此刻正捂著自己的右手掌心,似乎很在意剛剛那一擊。沈逆咬了咬牙,故意提高音量說道:“他被你打的連媽媽都不認識了!”
暗梟聽罷大笑起來,接著發出一陣讓人心悸的咳嗽,他略帶苦澀地說道:“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