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烏衣霜雪
眼看著兩人離去,沈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出手。因為那個帶斗笠的傢伙十分強大,面對自己的遊刃有餘絕不是裝出來的。
而且在他看來,那個月瞳也似乎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剛剛那柄藍色長劍產生的變化,還有那突然猛漲的魂力,讓沈逆十分在意。
看來就算自己已經獵取了千年鬼魂,也和這些真正的鎮魂師有所差距。
“沈逆,你怎麼突然…這麼厲害啊!”愛麗絲跑了過來。
沈逆摸了摸鼻子,這趟烏衣巷之行的確是兇險異常。連暗梟都是用盡了渾身解數,再加上沈逆的意志力纔將那千年鬼控制。
但這趟也收穫十足,沈逆得到了強大的召喚鬼“烏衣霜雪”。這是罕見的雙生召喚鬼,其中“烏衣”是強大的亡靈巨兵,“霜雪”則是冰雪系的兵器鬼,一柄純白色的長刀。
烏衣巷的由來要追溯到三國時期,東吳計程車兵駐紮在此地。因為吳軍計程車兵都是一裘黑衣,故得名烏衣之巷。
而霜雪其實是吳軍的經典武器,吳鉤。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手持吳鉤的東吳石城守軍,兩千年前戰死沙場,亡魂卻回到了烏衣巷。
因為它們實在太過強大且古老,已經和整座巷弄融為一體,尋常的鎮魂師根本無法傷害它們。
沈逆能得到烏衣霜雪,實在是很幸運。兩千年的鬼魂,在堂主級別的鎮魂師中也是罕有。
三天前,夕陽沉落。
暗梟在整個烏衣巷佈下天羅地網,整整七十二道鎮魂封印術,再加上他用自身魂力迴圈唸誦鎮魂歌,這已經是對付鬼王的待遇。
沈逆步入陣眼,催動魂力向“烏衣霜雪”的意識進行入侵…
整座烏衣巷頓時愁雲密佈,雷雨交加,雨聲背後似乎有隱隱哀籲,經久不絕。
整座巷弄忽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沈逆發覺自己站立在一片荒冢之上,彷彿回到了千年之前的戰場。
“別怕…這是它的意識,你已經侵入其中了。”暗梟沉聲說。
這片荒冢屍橫遍野,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血腥的氣味飄蕩在大地。
“這就是它的內心…好悲傷。”沈逆不禁也被這種千年的怨念所感染。
“何人驚擾我等長眠?”雄渾的聲音如雷貫耳。
一尊高大的烏衣將士出現在沈逆面前,他目光中充滿了悲怮,以黑布蒙著麵。
“我是來…將你解脫的。”沈逆鼓起勇氣說。
“兩千年來,已經不知多少鎮魂師死在我等手下…你還是走吧,不要再讓我們的手沾上血腥!”將士的聲音充滿著哀怨。
成為惡鬼從來都不是自我意志的決定,一旦流連於人世間,就必須遵從慾望,遵從內心的惡。
本是保家衛國的驕傲士兵,卻成了為害一方的邪靈鬼影…這對於他們的靈魂是怎樣的煎熬?
“你們都是保家衛國的好男兒,我不是來消滅你們的。我需要你們的力量!”沈逆說。
那將士嘆了口氣:“如今的時代,我們能被記住已經十分欣慰了。謝謝你,但以你的實力是做不到的。”
如果不能得到它,就無法拯救小云,沈逆握緊拳頭。
“做不到也要一試!身為男人,有的時候是不能退讓的!諸位前輩戰死沙場之時,不也正是如此嗎?”沈逆催動魂力,不斷進攻著對方的意識。
烏衣將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嚎,冰冷的魂力威壓開始侵蝕著沈逆的靈魂。
七十二封魂大陣已經啟動,不斷削弱著烏衣將的魂力,這已經比季天明的七十二大鎮魂歌還要強力,但也僅僅只能減弱烏衣將的行動而已。
沈逆怒喝一聲,將體內的魂力全部爆發出來,正面抗住烏衣將的魂力碾壓。
烏衣將拔出腰間吳鉤,雪白刀刃帶起驚天的怒濤,冰風暴籠罩住沈逆的身體。
沈逆卻依舊不為所動,他的魂力如鑽頭般強韌,不斷試圖突破烏衣將的意識。
烏衣將刀光閃爍,巨大的刀刃刺入了沈逆的身體。
沈逆感覺到喉頭一甜,這可是實實在在的物理傷害啊…大的誇張的巨劍幾乎貫穿沈逆,那一瞬間他的意識幾乎崩潰。
肉體上的痛苦已經不算什麼了,他的意志力全部放在如何侵入烏衣將上面。一邊吐血一邊保持著那侵略性的眼神,這一幕讓烏衣將都有些駭然。
刀刃刺穿沈逆的瞬間,烏衣將感覺到沈逆的意識與自己交融了。
“如臨深淵,卻分外耀眼,怎會有如此矛盾之靈魂。難道這是…黑暗之心?”烏衣將喃喃道。
它看見了沈逆的所有過去,那一幕幕生離死別,火種的焦屍和想要守護的背影。但本該是充斥怨恨與恐懼的內心世界,竟然新新增進去了一絲光芒。
這光芒轉瞬變為黑色,但卻依舊耀眼!也許對於沈逆來說,光明就是黑暗。那些過去的經歷無法改變,那曾經陰暗的內心無法漂白,但正因為如此才知道光明的可貴。
短短几天內,他交到了三個朋友,有生以來體會到被朋友愛著的感覺。
雖然這些東西難以改變他的內心,但卻讓他擁有了更強的意志力,讓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義。
儘管我的內心漆黑一片,卻仍然願意保留你賜予的光明。
這就是黑暗之心。
烏衣將長嘆一聲,淚水從它乾涸的眼中流淌。
“也許跟著你,我等會也有贖罪的機會。”
轉眼間,滿天的雷雨消失,冰刃的風暴消失…整片荒冢又吹滿了和睦的微風。
烏衣將的靈魂飄入了沈逆的身體裡,溫暖的光芒癒合了可怕的傷口。
沈逆覺得乾枯的靈魂充實了一大片,魂力更是增強了十倍不止。
“謝謝你們。”沈逆將手放在心口,為將士們默默祈禱。
暫時無法讓你們真正的解脫,但卻會讓你們的力量發揮在正確的地方。
雲煙散盡,烏衣巷又重現在眼前,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我的名字是,烏衣霜雪。”
沈逆輕輕將霜雪斜跨在腰間,烏衣將也漸漸消失。
“沒事就好。”愛麗絲假裝不擔心的說。
林晝虎慢悠悠從地上爬了起來,沈逆注意到他額頭上的符文已經消失了。
“我怎麼了?”林晝虎一臉懵。“哎?我怎麼流血了,救救我!”
說完林晝虎直接躺倒在地,不斷打著滾。
暗梟檢查了一下林晝虎胸前的刀傷:“喂!別裝了,都癒合了!”
林晝虎這才爬起來,摸了摸胸前,的確已經沒事了。
沈逆的疑惑更深了,那種出血量的刀傷短短几分鐘就能癒合?而且看林晝虎的樣子,氣色紅潤,完全不像有傷。
雖然很想問個清楚,但似乎時機不太好。
“原來你沒事啊…明明出了那麼多血。”愛麗絲疑問道。
“嘿嘿,可能我身體好吧。沈逆,你的事順利解決了?”林晝虎打著哈哈。
沈逆點點頭。
暗梟說:“今日應該就是季天明‘開者必死’的期限結束時間,我們最好趁現在趕過去。”
沈逆看了一眼愛麗絲:“你真的要去?”
愛麗絲堅定的點了點頭。
暗梟輕點虛空,一道黑色的大門從陰影中浮現。
“一旦過去,可就沒有回頭路了。”暗梟說。
“別囉嗦了,我們趕快去把人救出來,然後給那些鎮魂師一個驚喜!”林晝虎興奮的說。
沈逆推開大門,刺眼的白光涌現出來,
四人轉眼便消失了。
街道的盡頭,一個穿著卡其色風衣的男人手持照相機,將這詭異的一幕全都拍了下來。
“這…這不可能,難道我追查的事情與這些人有關嗎?”男人臉上的表情寫滿震驚。
“他在這裏!”背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還伴隨幾聲槍響。
男人啐了一聲:“竟然追到這裏來了。”
他壓低身子躲避著流彈,一步一步朝那還沒完全消失的黑門走去…
他嚥了口唾沫,有些猶豫。這會不會是通往冥界的路口,自己進去了還能回來嗎?
可是追兵馬上就到了,自己連塊鐵皮都沒有,怎麼和槍手抗衡?
“可惡,不管了!”男人咬牙跳進了白光裡。
幾乎是同時,那道門終於消失在了夜裏。
一群黑西裝的男人衝了上來,在原地不斷尋找著,臉上充滿不可思議。
“Boss,他消失了!”一個男人對著電話說道。“是,已經查明瞭,不是警方的人。他只是個私家偵探。”
電話那頭傳來濃厚的金屬音:“不用管他了,馬上處理烏衣巷那邊。”
轉眼間,幾個男人便消失了,彷彿從不曾來過。
鎮魂殿,乾犀攙著月瞳出現在第二堂,醫堂處。
醫堂堂主枯燈緩緩迎上,將月瞳扶坐下來。
枯燈生前是個和尚,死後也維持著和尚的形象與習慣,與衆不同的是他身穿的袈裟是淺綠色的。
“枯燈大師,又要麻煩了。”乾犀微微頷首。
“無妨的,月瞳老弟是我的常客。”枯燈笑道。
月瞳啐了一聲,卻不敢反駁。
枯燈望著月瞳那副不耐煩的樣子:“難道月瞳老弟,你進入叛逆期了嗎?”
月瞳臉一紅,吼道:“死禿驢!我纔不是小孩子!”
枯燈摸了摸月瞳的藍色長髮,道:“那你為什麼長不高呢?”
月瞳氣的滿臉青紫,肩膀的傷口竟然崩裂,流出了滾燙的血液。
這血液,卻是驚人恐怖的有些發黃。
“?!”乾犀連忙退開三步,不被這血液濺到。
枯燈微笑,帶著手套按住月瞳的肩膀,直接將手指探進去,不一會取出了一樣東西。
月瞳疼得直冒冷汗,嘴裏卻一聲不響。
“什麼東西?”乾犀問道。
“絕命符,道士所用的道具。”枯燈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他看到月瞳肩傷有異,本以為是什麼小暗器,沒想到是如此兇物。
“什麼?那個道士!不可能!”月瞳仔細回想,也想不出林晝虎是何時下手的。
“這絕命符是兇鬼所煉成的,而且品質很高,如果你今天沒來,明早就會化成一攤血水。”枯燈說,他沒想到對手如此狠毒。
月瞳身體晃了晃,久違的恐懼開始蠶食他的內心。這樣回想起來,那臭道士竟然在自己和沈逆交手的過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手…
他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