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微蜷縮，凌梔想著方纔所見的天靈兒有何不同。

    記憶裡的公主殿下，總是嬌俏可愛，是不是逗弄一下他。那一雙靈瞳，能看清人的全部過往，再加上聰明如她，總是能把他的心思琢磨的一清二楚或者是八九不離十。

    方纔那個，確實是。畢竟靈瞳不會有假，世間靈瞳都是獨一無二的。這個，旁人仿造不來。

    可正如洛寒生所說，在無人侍奉的寢殿，為何會有溫熱的茶水和新鮮的糕點。天墨軒既然要軟禁她，又把所有侍從都調走了，不可能是天靈兒自己做的。

    她沒那麼勤快。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不怪乎洛寒生懷疑裡面那人是否是天靈兒。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怎麼會做出如此香甜的糕點。

    更何況，凌梔記得從前吃過那天靈兒親手製作的食物，那味道，慘絕人寰。

    “人應該是真的。靈瞳還在，旁人模仿不來。”凌梔一手撐著頭，懶懶散散的依靠在梧桐樹的枝杈上，衣襬垂落，如同盛開的花。

    洛寒生靠在他身上，半斂著眼。修長的手指勾著凌梔一縷長髮打著圈的玩弄，他笑了笑嘴角劃過輕微的弧度道：“那就好玩了，你說會不會有人偷偷去了公主寢殿，給公主送去了糕點。打一個巴掌，賞一個紅棗，這種事情我猜那位殿下應該懂得。”

    一席話說完，洛寒生明顯感受到身後人一僵。連忙轉身，雙手環過那人精瘦腰身道：“你也別急，雖然我覺得這一切，從青玉來靈族，到無妄山開始。再到公主殿下被軟禁，夜圭突然回了鬼族。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推著我們前進。”

    凌梔一手搭在洛寒生的肩頭，眉頭擰的像跟麻花，他冷聲說道：“我一直想不通，為何青玉一定要我帶著你迴天族。還有就是，寒生公主曾經跟我說過，這一屆的聖靈者，記憶是不完整的。”

    他們只有著基本的必要的記憶，而他們之間的記憶缺十分稀薄，聖靈者之間的羈絆越來越淡。天靈兒曾告訴過他，她不記得曾經的種種，包括天墨軒與她的情深義重。

    “走，我們再去一趟公主的寢殿。”凌梔起身，掐著洛寒生胳肢窩將他一把撈了起來，洛寒生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得有點蒙。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跟著凌梔的動作，飄忽忽的落了地。

    “與其在這裏想這麼多陰謀論，不若直接進去！”

    洛寒生無奈，什麼時候自家師尊如此風風火火哪裏還有從前的從容不迫，懶懶散散的氣質啊。

    二人再次回到天靈兒的寢殿時，凌梔特地隱去了二人的氣息。悄聲無息潛了進去，洛寒生抬眼，那雙漂亮的鳳眸中，隱藏著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兩人躲在花叢中，凌梔擰著眉。他們離天靈兒的房間十分進，可以二人的耳力居然聽不到一絲聲響。

    凌梔擰緊了眉頭，心想著，若是天靈兒真的偷偷溜出寢殿或者藏了什麼人。一旦被人抓住，那些寵著她的天族子民們必將成為插在她心口的一把利劍。

    “師尊……”洛寒生低聲提醒著。凌梔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本以為算是驗證了方纔前者的猜測，二人正準備起身進屋時。屋內想起了別樣的聲音。

    “你……不，不要這樣……”

    “靈兒，對不起……對不起……”

    “不怪你真的，我從來都不認為你是錯的。”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眼中的詫異——原來屋內是有人的。

    二人因為蹲在花叢中，層層疊疊的枝丫遮擋住了視線，凌梔本想就此衝了出去，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膽可被洛寒生一把拉住，衝他悄聲無息的搖了搖頭。

    凌梔只好按耐住心情，默默的蹲了回去，可手裏攥著的花就遭了殃，漂亮的花瓣攆碎了不說還被碾出來淡紅色的花汁液。

    洛寒生搖了搖頭，繼續聽屋內二人的對話。

    那聲音是成年男子的聲線，頗有磁性，低沉又穩重，可似乎還帶著不近人情的冰冷道：“他們可有為難你？”

    天靈兒沉默了一會兒道：“沒有。”

    “當真？”男子聲音帶著許些怒火：“若真的沒有為難，為何你的寢宮如此安靜，沒有一個服侍的下人。以及，你宮中居然為何半點吃食都沒有？”

    凌梔捏緊了拳頭，他方纔突然想起來天靈兒邊說著話邊拿著那些糕點，一個勁的往嘴裏塞，這對於她而言本身就是十分無禮的事情。

    可她居然毫不在意，並且吃的很是歡快。方纔握住她的手腕，凌梔確實感受到了氣血不足，只當小丫頭又偷偷減了肥，吃的少而已……哪裏想到……

    一雙手握住了他的手指，解救了快被擼禿了的草坪。

    天靈兒嘆了口氣道：“犯了錯，總歸要接受懲罰的。餓幾天又不會死，不就是吃不了飯麼，有水就夠了。”

    接下來是一陣桌椅子拉動的聲音，咿呀作響，而後二人的話語就消失不見。凌梔皺了眉頭，再也忍不住一腳踹開了那上面刻著龍鳳呈祥的大門。

    碰——

    屋內的場景著實讓凌梔下了一跳，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天靈兒背對著他們，纖細的腰上一被人一手抱住。那人低頭細細的吻這她，一手穿過那柔順的一頭長髮，按住她不讓她亂動。

    那男子，一身黑衣頭戴著精巧而又華貴的發冠。眉眼狹長，凌厲的讓人心生畏懼。相比洛寒生的死人臉，刀削的面容，讓生人勿近。這男子的冰冷彷彿就是天生的一般，就像是來自黃泉之下的冰冷刺骨的玄冰，眉眼冷冽，一起血瞳冷冷的盯著眼前打擾他好事的二人。

    凌梔睜大了眼睛，不過很快緩過神來，飛快的一把將洛寒生推出門外，一手捏決，肩頭的小鳳凰直接召喚了出來。

    叫囂的衝了上去，那男子見狀，不閃也不躲，按住天靈兒的腰的手一把握住那亂動著企圖推開他的手。

    待那鳳凰叫囂著帶著滔天熱浪席捲而來時，他挑了挑眉，慢慢的加深了這個吻，漫不經心或者說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

    剎那間，凌梔心臟就像被一雙手緊緊的握住一般，那小鳳凰瞬間灰飛煙滅，化作點點星火飛入凌梔體內。

    他的本體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人捏碎了去。

    凌梔一口血吐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倒再地。

    “嗚！”那男子眉頭一皺，頓時鬆開了鉗制天靈兒的雙手，一手捂住嘴，眉頭擰成了麻花。

    “阿梔——！”天靈兒嘴唇通紅，微微腫了起來，一把推開那黑衣男子，撲向跪地的凌梔。

    雕花的大門早在洛寒生被推出去時，被凌梔關的嚴嚴實實，阻絕了一切光線。洛寒生在門外急得團團轉，可凌梔設了禁止，他發現無論如何他都靠近不了那扇門。

    天靈兒一聲“阿梔——”喚的洛寒生心頭頓時漏了一拍，剁了剁腳。直接召出無恙，手中靈力猛的灌了進去。那淡藍色的劍身頓時光芒大漲，帶著凌厲的劍氣直接朝著那扇門劈了上去。

    屋內光線昏暗，凌梔單膝跪地抹了抹嘴角的鮮血，召喚出虛妄劍，撐著劍忍住胸口火辣辣的刺痛掙扎著站了起來。

    將天靈兒帶道身後，神色充滿著殺意，戒備的持劍直直的指著那男子，嘴裏話似乎從喉嚨間一個字一個字扣出來一般道：“爍——夜——！你這是何意？擅闖天羽宮，辱我天族公主，你想要幹嘛？！當真想要鬼族與我天族開戰，再來一次生靈塗炭？！”

    “呵。”爍夜笑了笑，鋒利的眉眼配上這麼一聲冷笑，平白的填了幾分渾然天成的帝王之氣：“生靈塗炭？與我何干？”

    “爍夜！”天靈兒打斷道，她伸手握住凌梔那隻握著虛妄的手道：“阿梔。把劍放下。爍夜他，他沒有惡意的。”

    “沒有惡意？”凌梔冷笑道，握著虛妄的手指用力道泛白，劍身顫動著道：“公主，你居然跟我說。這鬼族帝君！他！貿然來天族！是沒有惡意？！”

    “不是……你，你聽我……”

    “還是你天真的以為，他來天族只是爲了看望你？！他方纔對你做了什麼。？你忘了還是你心甘情願？！”

    “阿梔！——”天靈兒大聲呵斥道，打斷了那刻薄的言論。

    二人對面的爍夜勾唇一笑，眼中的血紅之色濃重的如同在一滴一滴的滴著血。他手指微動，冷笑著盯著凌梔道：“我還以為，玄鳳大將軍只不過是那貪戀美色，之會床笫之間的愛昧事情。沒想到，你當真只會上這些，難怪夜圭跟我說。這鳳族玄鳳，不足為懼。”

    “你——說——什——麼——！？”

    哄——！！

    凌梔一劍帶著凌厲的劍氣劈了上去，爍夜穩穩的站在那裏，勾著唇邪魅一笑。伸出二指。

    錚——

    穩穩的夾住了那朝他一劍刺來的虛妄劍，劍身微微顫抖著。凌梔用盡全力也未曾讓那已經抵在爍夜脖子上的劍尖再前進幾分。

    “螳臂當車——”

    “不自，量力。”

    咔咔咔——

    無妄山的名劍——虛妄，應聲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