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市井
身旁那人蜷縮在他枕邊,腦袋挨着他的肩膀。一頭銀絲,四處散著,有些爬上了他的衣服,有些與他的黑髮相互糾纏的。
少年睫毛微翹,細細碎碎的投下一片陰影。
已是清晨夏日的暑熱,早在早上就來臨。少年的衣衫有些凌亂,露出傷痕累累的酮體。凌梔神色一緊,伸手拂過那些早就結巴的傷口。
這密密麻麻的傷,得多痛啊……
洛寒生嘟囔一聲睜眼就看到自家小師尊,一臉擔憂和心疼。半眯著眼笑道:“暝城那裏,我都處理好了。你不必擔心。”
他以為他在擔心現在的局勢,凌梔嘆了口氣,把人撈在懷裏。洛寒生順勢往裏拱了供,乖巧的不像話。沒骨頭似的窩在凌梔懷裏,手指繞著那柔順的黑髮,一卷一卷的,撥動著誰的心絃。
“哎……”凌梔嘆了口氣,之間拂過他身上的傷痕問道:“當時……可疼?”
洛寒生這才明白,方纔是在擔心自己身上的傷痕。拉了拉衣服,遮住那些不堪的痕跡。洛寒生凝了凝神,想著怎麼應付一下自家師尊。
結果又被那灼熱的目光燒的一愣——凌梔看到了他左手上的傷疤。下意識就想去躲開,藏起來那斑駁不堪的傷痕。卻被凌梔一把握住,拉過來放在自己眼前。
神色冷的不像話。洛寒生一時之間被這樣的神情下了一跳,再看看那傷疤。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他自己所為,那整整齊齊的牙印子。
凌梔抬起那破敗不堪的手,牽著送到自己的嘴邊,小心翼翼的吻著,珍惜萬分。
長長的睫毛掃過,掃的洛寒生心裏癢癢,想縮回手躲開這黏膩的吻。卻被人牢牢抓住不放,吻得細緻又黏膩。
良久,那人吻的手上水光淋淋的,洛寒生笑了笑覺得十分孩子氣,再定眼一看,哪裏還有什麼牙齒印,全都消失不見光滑如初。
“這?玄鳳的口水還有這等奇效?”洛寒生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問道。
凌梔被他噎了一下,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沒好氣的道:“什麼口水,剛剛給你的事玄鳳的靈液,多少人搶著要。少得了便宜還賣乖的。”
洛寒生抬起自己漂亮的爪子,眯著眼笑:“怎麼這靈液你藏在口中?不愧是玄鳳~”
說完還不忘記挑挑眉,陽光下,那隻漂亮的爪子閃閃發光。
凌梔扶額:“別給我提這個靈液,我也很苦惱。”
凌梔這個包治百病的玄鳳體質可以說是渾身都是寶,從頭髮絲到“口水”無一不是世人想得寶物。
那靈液,天靈兒也曾求過幾次,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很何況這個嬌滴滴的小公主,平日裏的訓練難免會磕著碰著,留下疤痕。靈液去疤效果顯著,比那些個醫官要搶的多。
也就撒撒嬌找自家神獸要了幾瓶靈液,凌梔一臉尷尬,給她了幾瓶,可一直不敢告訴她這靈液要怎麼去弄出來。
後來,偶然一次,被那隻狐狸拆穿了,鬧了個大紅臉。凌梔也就再也不敢給天靈兒靈液,旁人提起也要炸毛炸上幾分。
凌梔把人重新拽回懷裏,捏著他的手嘆息一聲,說道:“也許你不知道,當時我是在場的。”
明顯感覺懷中人渾身一僵,低頭吻了吻他的發安撫一下,繼續說道:“當時我才甦醒大概是以靈體的形式吧,白日裏不能活動,夜黑風高的頂著月光,一路尋到了你。”
洛寒生手指微微蜷縮,神色有些慌張,他不知道凌梔在他身邊,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如此落魄的模樣。
“然後,我一次次想要觸碰你,可是我發現,我碰不了”凌梔垂了眼眸,圈住人的手緊了幾分“我陪了你一夜,從來沒有如此無力過。我看著你做噩夢嚇醒,看著你把自己咬的鮮血直流。可我就是………”
就是觸碰不到你,我不能抱抱你……
“別說了……”洛寒生聲音有些低啞“過去了……師尊……都過去了。”
那些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來的,夢裏夢外都坐不到他的蹤影,他慌了神,撕心裂肺的想要發泄。可最終他只能對著自己不斷的自殘,不斷的用皮肉之苦,壓住錐心之痛。
二人黏膩了一番,才下了床榻,凌梔感嘆道:“其實我覺得我們無妄山的人心態真的好。”
“怎麼說?”洛寒生理了理衣服笑著問道。
凌梔感嘆道:“大難將至,我們這群人按理說身負重任,應當是心繫天下好好找那什麼四神器。拯救蒼生,將夜圭囚住。可現在,我們這邊蜜裏調油過的是神仙眷侶的日子。無妄山那邊,怕是出來大師兄和青玉能正經點,葉穎指不定又在捯飭她的那些個瓜果蔬菜。”
洛寒生搖了搖頭:“該來的總要來的,下三門近日可是雞飛狗跳,白白浪費1/3的家當。那些長老恨不得把我給宰了~”
“還不是你,小東西滿肚子壞水跟誰學的。”凌梔搖了搖頭“此番前來是以什麼身份,洛寒生還是沈晗笙?”
少年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自然是師尊心心念唸的洛子鸞啊~”
“按照蘇卿卿等人的計劃,此時我們就是現在這般”洛寒生補充道:“並且師尊還要好好寵這我,這樣旁人才看不出來~”
“行吧~走出門,師尊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凌梔挑眉,笑著說道。
二人難得並肩而行,去熱鬧的街市。太行山下的小鎮,修仙人少之又少。也不怕有人人的出來他們,不過倒是二人相貌甚佳,頻頻惹得路上行人回眸。惹得那些個小姑娘各個臉紅心跳,捂著臉嬌羞逃走。
啪嗒——
凌梔開了扇子,遮住半張,遮不住那溢出來的笑。洛寒生往他身前微微一擋,稍稍擋住了那些個懷春少女的含情脈脈的眼神。
見他這個小動作,凌梔挑著眉說道:“子鸞這是吃醋了?”
“沒有。”
又來了,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洛寒生就不願意開口,冷冰冰的哪裏似方纔屋子裏的火熱?
一點都不可愛了~
二人在熱鬧的街市上慢悠悠的走著,同時耳聽八方,想要找到一些有關那個東皇鍾內芯的事。
“新鮮的大白菜哎——!不好吃不要錢,又大又甜——!”
“小郎君,不來看看?給家裏姊妹帶個釵子回去吧~”
“哎呦客官,不如裡面請,來嘛嚐嚐我們家的小菜——”
凌梔只覺得耳邊亂哄哄的,都不過是些亂七八糟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半分有用的事,臉上的神色也有些煩躁。
若是以前的他,估計還能忍受這樣的括燥,可如今他已恢復了記憶,這玄鳳大將軍向來挑剔。哪裏受得了,這麼亂糟糟的市井,皺著眉頭就想躲去酒樓。
洛寒生看他一眼,皺了皺眉頭,將小師尊滿臉不耐煩的神色收在眼底,開口道:“不如去酒樓坐坐,剛好我餓了。”
像是如同大赦,凌梔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往酒樓走去。
點了幾個小菜,又在凌梔的強烈要求下,要了一壺桃花酒。二人坐在床邊的隔間,凌梔沒骨頭似的依在欄杆上,遠離了括燥的吵鬧聲,俯視著路上的車水馬龍,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端著酒杯,仰頭灌了自己一杯,瞥了眼正襟危坐的某人,凌梔勾了勾唇:“果然還是不適合人多的地方?像換了個人似的,冷冰冰的。哪裏像……”
“師尊……”洛寒生耳根紅透了“別說了師尊……”
凌梔心道這孩子怎麼出了門臉皮這麼薄,窩在家裏或者是二人獨處是,那個撩人的架勢,可不像是裝的。
凌梔還想說些什麼,鳳眼微微的朝著下方一掃,頓時吸引住了他的神色。
是個熟人,就是那日酒館裏說他小白臉的那位壯漢。凌梔挑著眉,看的眼睛彎彎的。那漢子似乎跟店鋪的店主吵了起來,大打出手,把店家揍的不成樣子。
這怕是要進官府去了,凌梔想到。不過那大漢也是好身手,三個小廝上前,桌椅板凳什麼都抄了起來。也沒見著那漢子吃了什麼虧,大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市井小民的打打鬧鬧自然是入不了凌鳳之的眼,只當是個笑料罷了。他管不了他人的恩恩怨怨,也不願意去管。
洛寒生見他看的津津有味的,開口道:“市井之人大多如此打罵,打起人來下手也沒輕重,什麼凳子腿啊桌子之類的,只要能拿在手裏的,都用上去了。師尊,可是要去管?”
“不管~”凌梔合了扇子,輕輕磕了磕欄杆“清官難斷家務事,誰知道這是漢子的問題,還是店老闆活該呢?只要不出人命,其他的我們就不用管了。”
他哪裏有那麼多時間,去管這些個小事。再說了,人各有命,斷然出手有悖天理。只要那人不在他眼前死去,其餘的他斷然不會插手。
瞥了洛寒生一眼,凌梔道:“學著點吧,子鸞。世道險惡,而非你對別人好,別人就會領了你的情。還有,出門在外,還是不要叫我師尊了。床榻之上,你還沒喊夠麼?”
洛寒生:……
看來以後,這“師尊”一次都會給他留下極其深刻的心裏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