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甜餅，時間線大概在凌梔還是病弱狀態的時候的一箇中秋節。

    “師尊。”洛寒生一身銀色弟子服，俊俏的臉上涼冰冰的看不出一點悲喜，手裏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可是感覺好點了？”

    “出去。”床上那人身材消瘦，衣帶漸寬。一頭漆黑的長髮隨意的散著，只穿著薄薄的中衣呆坐在床上。

    洛寒生皺了皺眉，捏起勺子，攪了攪湯藥，盛起一勺吹了吹：“今天藥里加了蔗糖，不苦。”

    “我都說了！不喝！出去！”凌梔偏過頭，陽光打下一片陰影，他蝸居於此，與世無爭。

    看他如此不把自己當回事，洛寒生嘆口氣，稚嫩的臉頰上寫滿了不符合年紀的成熟與擔憂。

    凌梔偏過頭，看不到身後發生的事。不過零零碎碎的聽到了些聲響，大概是洛寒生擱置了碗，坐了下去。

    似乎還去開了窗，他嗅到了桂花的芳香。心裏有些煩躁，他現在就如同廢人一般，只能臥居於床，苟延殘喘。沒有靈力，渾身使不上勁，乏力頭暈，凌梔覺得自己糟透了。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凌梔扭的脖子有些痛。

    “師尊。”洛寒生走了過來，伸手掰過他的肩膀“師尊，吃藥了。”

    凌梔冷笑著，這孩子是他一手帶大的。天賦異稟，學什麼都快，小小年紀也能在戰場上殺的酣暢淋漓。可獨獨不會察言觀色……

    “我為什麼要吃？”凌梔勾起嘴角，帶著毫無血色的唇此時的笑容有些森然和蒼白無力“吃了有什麼用？”

    洛寒生，緊了緊握住他肩膀的手：“對師尊好。”

    “我有什麼不好？”凌梔苦笑一聲“呵，你師叔華佗再世，我還剩一口氣的被你揹回來她也能給我救過來。不過是靈脈具毀，修為全廢，我哪裏不好，哪裏不好到需要喝藥？”

    他像一隻立起全身刺的刺蝟，叫囂著刺痛想要來擁抱他的人。他害怕，也更加的心痛。他再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凌鳳之，他用不了虛妄，刺不出驚豔一擊。

    他回不去了，他就是個廢人。

    洛寒生皺著眉鬆開了手，默默走向桌子端著藥碗走過來說道：“今天中秋，師尊你喝一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呵，你會講什麼故事。”凌梔難得正常一笑。

    “那師尊要如何才喝藥？”洛寒生垂眸攪了攪湯藥“我熬了許久，想著師尊可能不愛吃苦，就加了些蔗糖。味甜，如今已經快涼了，若是師尊此時不喝，我就要重新熬製了。”

    少年眼角低垂，似乎很是委屈，像被人欺負了一般，弱小無助又可憐。

    深深的刺激了凌梔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他好像又看到當年小小的一團，那少年眉眼凌厲，可眼神中卻寫滿了委屈與不甘。

    真是怕了他………

    凌梔最是受不了他這一套，一把抓過碗，捏著鼻子一口喝了下去。洛寒生見他如此，神色柔和了起來。嘴角帶笑，哪裏還有剛剛委屈巴巴的模樣。

    “喝了。”凌梔擦了擦嘴。

    口裏的藥湯真的放了蔗糖，雖然還是有些中藥的酸苦味道，卻多了幾絲甜味，讓人回味無窮。

    凌梔斂著眼道：“是你自己怕苦吧，放那麼多蔗糖，沒把我牙甜掉。”

    洛寒生笑了笑，伸手去扶凌梔：“可不是，藥哭死了，哪有酒好喝？”

    凌梔聽他話裏有話，頓時驚喜了幾分，神色都明亮了起來，嘴角帶了點彎彎的弧度：“是我想的那樣？”

    “是的，去院子坐坐，金秋時節，陽光正好。”說著扶起凌梔，手上護著那人小心翼翼的深怕給磕著碰著“去年釀的桂花酒，問了葉師叔，她說小酌幾口，沒有問題。”

    凌梔搭了手只覺得渾身痠軟無力，一時心又開始煩躁起來。這這日子他病著，脾氣越大反覆無常，總是想無理取鬧：“呵，你這麼聽她話，不若做他徒弟多好。省的在我這裏活受罪，我半死不活的沒什麼好教你的。”

    早就習慣了他這個臭脾氣，洛寒生閉嘴不言。一聲不吭的把人帶到了院子，讓暖暖的陽光碟機散他的陰鷙。

    凌梔前腳開口後腳就後悔了，他一直這樣說著尖銳的話，把自己尖酸刻薄的模樣原原本本的顯現給他的小徒弟看，然後再不斷的後悔不斷的反省，最後下次再犯。

    他想改一改，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風流倜儻，“溫潤君子，如沐春風”，他多麼溫柔的人啊，此時卻舉著刀，刀刀戳別人的心。

    洛寒生還好，這些日子他反覆無常，葉穎被氣走了幾次，恨不得拿針給他心上戳個窟窿看一看是什麼長得，這般鐵石心腸，不懂得感恩。林莫雁拖著殘破不堪的軀體來了幾次，都吃了閉門羹。

    除了洛寒生，沒人在他身邊了。

    凌梔覺得他還放下一些事兒，指尖微動他主動開了口問道：“我的笛子呢。”

    “我收起來了。”洛寒生轉身“我去給你拿。”

    帶他走遠凌梔嘆口氣，他該放下了。

    接過笛子，摸了摸熟悉的穗子，凌梔笑了笑開口道：“這穗子，還是你給我做的。說什麼，不過是隨意做了做，以為不會成功結果卻是能看，就拿來送師尊了。結果盈盈跟我說，這是你熬了幾天，在他那裏軟磨硬泡的學了許久做的。也是有心了。”

    聲音柔柔的，帶著病態的嬌弱。洛寒生放下手中的食盤，有些震驚。

    此時的凌梔一身雪白的中衣，外衣隨隨便便的披著，頭髮微亂，風撩撥著他的長髮帶起來，又送下去。

    陽光打在臉上，柔和了他的神色，整個人懶洋洋的發著光。久居於床，面板雪白的略微有透明之感，修長的雙手一下又一下敲打著笛身。

    洛寒生看痴了，他許久沒見到這樣的師尊了。

    “怎麼了？”凌梔勾唇一笑，撩過眼前的碎髮對少年柔聲說道。

    洛寒生斂了眸子，收了褻瀆的神色。心裏默默唸叨著罪過罪過，他居然對自家小師尊動了別樣的心思。

    不過面上不顯山不露水的，心裏卻砰砰砰的打著鼓。

    凌梔見他一聲不吭，以為是在生自己的悶死，想著著實自己做的不對。捏起一塊月餅，挑了挑眉，勁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憂鬱：“這月餅好吃，不來嚐嚐？”

    洛寒生抿了抿神，壓了壓跳動的心：“好。”

    他不能把著情緒表現出來，那是他的師尊。他最敬重的人，他不能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中秋佳節，明月時，團圓夜。”凌梔被太陽曬的暖融融的，眯起來眼嘟囔著。隨手拿著酒盞，給自己到上一杯，嗅了嗅桂花酒特有的香氣，想要小酌一杯。

    洛寒生見狀忍不住開了口：“少喝些，對身體不好。”

    凌梔斜眼看了他，眼底被陽光暖的溫柔似水，勾唇笑道：“小孩子家家，婆婆媽媽的日後怕是沒有哪家仙子敢要你了。”

    彷彿他又回到了從前，那個靈力雄厚，身份高貴時不時還能打趣一下自己的小徒弟的凌鳳之。

    洛寒生嘟囔著：“沒人要……纔好。”

    後面一句細若蚊吟，凌梔一時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月餅是盈盈從陳家送來的，你嘗一嘗？”洛寒生搖了搖頭，不願開口。

    凌梔聞了聞月餅，香甜可口入口即化，是他喜歡的味道：“我這一生，最是無憾收了兩個寶貝徒弟。”

    “是啊！一個比一個會折騰人”豪爽的女聲想了起來，葉穎一身紫衣，頭髮用一根同色髮帶綁著，束成了馬尾。

    身後跟著一小童12-13歲的模樣，稚嫩的臉上肉嘟嘟的，抱著快比自己都高的一個大箱子，顫顫巍巍的跟在葉穎身後。

    凌梔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你來幹什麼。”

    語氣淡淡，不似方纔的柔和。

    葉穎皺了皺眉，見凌梔如此態度她開口道：“我幹嘛，中秋佳節，哪一年不是在紫竹林過啊，怎麼你今年想一個人過？白芷，我們走，你師伯不歡迎你。”

    “站住！”凌梔扶額，皺著眉說：“誰說我不歡迎你？”

    洛寒生上前結果白芷手上的禮盒，沉甸甸的不知裝了什麼，這孩子抱了一路小臉兒都通紅。

    “洛，洛師兄好……”白芷攪著手指，聲音軟糯糯的。

    洛寒生放下那一箱，揉了揉白芷頭：“你好哇，白師弟。”

    “這孩子是誰？好小一隻，怎麼千草殿伙食不好？把人餓成這樣？”凌梔睜著眼睛說瞎話。

    無妄山數一數二吃的好的怕就是這葉穎的千草殿了，各種飲食均衡調理。小白芷雖說年幼，可小臉上的肉可不少。

    “你要是嫉妒就直說，早知道不給你送著一箱柿子了”葉穎白了一眼。那箱子裡裝著一籮筐的柿子，從她千草殿的後院剛摘下來的，就送到了紫竹林。

    凌梔掃了眼那大箱子，心裏有些動容的說道：“讓這麼小的孩子抱那麼重的東西，葉穎你可真行。”

    葉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