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塔樓
主意既定,他奔行速度驟然加快,從獲得風雷道人的雷光遁到如今,這一年多的時間對於大部分的修者而言並不算多長,或許一次閉關便是三五月過去,一年也只是幾次的閉關罷了,但以李天的資質已是將這門遁法修煉的極為純熟。
當然了,這也是他賴以保命的遁法,比那什麼御風訣、五行遁術的速度都要快得多,當然不可能捨長取短,也就因為如此專心一志,雷光遁法愈加熟練,奇妙的是,也不知習慣了還是錯覺使然,那震耳欲聾的雷鳴炸音也好似不再那麼聲勢駭人哩。
在雷光遁法的極速下,不過數息時間,已然越過陡坡,陡坡的另一面約莫數丈遠近是一片波光粼粼的碧水深潭依山傍立,另人稱奇的是湖面正中竟有一座建築正從潭底緩緩升起,那繽紛彩光正來自這座建築,激起水花無數,如此匪夷所思的仙家手段登時令他瞠目結舌,只顧欣賞眼前奇景,一時忘了那奪寶的念頭。
忽而一陣衣袂破風聲響,正欲舉步向前的李天心中一動,轉而靜立觀望,心中卻已提高萬分的警覺。
如此浩大的聲勢,遲早會被人發覺,只是他竟被眼前奇景迷住,未曾搶先一步進入,不由暗歎自己修行不夠,定力不足啊!
啪!
落地聲起,相隔百丈的東面坡頭,果見得一著淡黃長袍的年輕男子正面帶驚詫的看著湖中建築,觀其服飾更有似曾相識之感。
靈寂中期!
李天暗暗瞥了男子一眼,忽而又是數道遁光顯現,落向碧潭周遭。
只見東面坡頭除了原先那年輕男子外,又多了一面容冷肅的中年男子和一年輕女子,兩人皆穿著淡黃長袍,兩邊袖口圈著一道紅線,李天忽然省起,三人不就是初入殷墟之時,和幾名散修起了衝突的仙門弟子嗎?
與之相對的另一側小丘則立著一對好似中年夫婦的男女,李天看到兩人那五顏六色的服飾,不由一怔,暗笑道:這該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這一對男女正是當初落下風的五名散修之二,只是不曉得為何僅剩下兩人?
最後離碧潭最近的則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和穿著一身顯眼銀白錦衣的少年,從兩者互相戒備的態勢看來,似乎也非同路,李天只是瞥了白髮老者一眼,便迅速的收回眼光,並非老者修為駭人,而是目前在此的八人,除去他自己,就數這看似猥瑣的白髮老頭修為最低──靈寂初期,而修為最高的正是那不知名的仙門首領和兩名散修中的那中年婦女,皆是靈寂末期。
在場之人竟是清一色的靈寂期修者,可知殷墟的危險程度了,李天不由得想起牧東流主僕,雖說無法肯定其餘之人就一定殞落在殷墟之中,但主僕兩人憑藉築基期修為竟可在此安然自在,甚至還救了他一命呢!
劍修......真的這麼強嗎?
就在李天走神之時,湖面的五色毫光已是漸漸消散,直至不見,一幢莊嚴肅穆的萬丈高塔赫然出現眼前,高塔頂端有如一把尖刀般直直插入雲霄。
當~當~當~
忽而一陣悠揚的鐘聲傳來,連響九聲,看著靜立碧水之中的高山塔樓,伴著深邃肅穆的鐘聲,眾人皆是感到心靜神寧,待的鐘響停歇似乎還沉浸其中一般,直到三息過後,眾人才恍然清醒,修為竟是略有增長,不由相顧駭然。
好可怕的手段,幸好鐘聲並無惡意,否則......
到的此時,眾人才發覺塔樓處竟多出一道石階,直直延伸至岸邊,同時,兩扇紅漆木門"嘎啦"一聲,緩緩開啟。
眾人在殷墟之中可是歷經艱險,若是粗心大意早已殞落,因此看見大門開啟迎客,八人竟是不約而同的靜默下來,既不離去也不做任何行動。
場面就此冷淡下來,眾人皆是轉著同樣心思,既想得益又不想為人做先鋒,李天亦是其中一員,論修為,他僅與那白髮老者相當,他相信只要他一踏上石階,定會遭來偷襲,而屆時身處湖中的他,是否能擋得住來自後方的襲擊?
他自問自己無能為力,而這也是在場之人不願做那出頭鳥的原因,有能力者唯有那仙門弟子而已,但是三人也不知做何用意,遲遲未有行動。
“咳咳。”站在潭邊觀望的白髮老頭忽然乾咳數聲,將眾人目光盡皆引了過來,方打了個羅圈揖,朗聲道:“各位道友,咱們如此觀望也不是個辦法,白白浪費時間,小老兒這兒有個提議,願說出來與各位道友參詳參詳,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一陣沉默,卻是無人回話,白髮老頭不由又幹咳連連,繼而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既然諸位都不反對,小老兒略懂機關之術,願為諸位先鋒,若是僥倖入得塔門,以諸位腳程想來也不至於讓小老兒搶先一步,不知諸位道友同意否?”
又是一陣令人難堪的沉默無聲,白髮老頭卻似毫無所覺,仍是滿臉微笑,道:“既然諸位道友沒有意見,小老兒這就進去羅,可莫要學那無義小人,暗中偷襲啊!”
“我真的進去羅?”
李天不禁翻了翻白眼,直想一拳揮過去,如此聒噪不休的修者,可是生平僅見!
“魯連,你要進便進,恁地羅嗦,我杜老四保你安全便是!”忽然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李天循聲望去,正好瞧見那一對看似夫妻的中年散修,只聽那中年壯漢續道:“有我杜威夫妻,我看誰敢動手!”說完還滿場掃視,威風的很。
“哼!有種就莫要躲在女人褲檔叫囂!”東面坡頭那仙門首領忽而陰惻惻的接了一句。
“連雲山的,莫非你們想替老孃打這個頭陣?”好似村姑的中年婦人暗地拉了拉丈夫衣袖,話聲尖銳的道。
“憑你孟三娘子的名頭還不夠資格讓本座出手!”中年男子冷聲道,旋即轉頭他顧,不再理會對方。
兩方原本就結下仇怨,那中年男子原是想拿話擠兌對方,或是逼得對方出手,或是讓己方三人搶先進去,只是中年婦人這話一出,他也只得放棄這個打算。
對話前後的意思可是大不相同,此時若再爭著進去,真的就變成夫婦二人的馬前卒哩!
更何況,好男不與女鬥嘛。
修者並非皆是清高淡然,超然於物外的,相反的,由於安然渡劫者極少,大部分的修者比常人更看重名、利,名者可為他們博取大好聲名,換取更大的利益,利就更不用說了。
修者修者,與天爭又豈能缺少天材地寶輔助,仙路渺茫,但並非毫無機會,能求得長生不死,又有幾人願意放棄?
尤其是仙門,對於名之一字更為看重,這也是那中年男子不願再鬥口下去的原因,鬥贏了沒好處,若是鬥輸了就更糟糕。
就當眾人覺得再無突發狀況之時,魯連卻轉過頭瞪著銀衣少年,半晌才道:“柳慕青,你又如何說?”
“臭老頭,你愛闖便闖,與我何干?”銀衣少年面無表情的道,繼而轉過身子看著湖中塔樓。
“啊哈。”魯連氣極反笑,繼而手指著對方怒道:“打進殷墟那日起至今,老頭子總共拆了五十八個獸夾、斬殺百來條毒蛇,躲過十幾處陷坑,魯連自問一生未曾與人結下大怨,不知你如此做是何用意?”
獸夾、毒蛇、陷坑?
想想魯連這幾日的遭遇,眾人心中忍不住發笑,這幾個花樣若是凡人還真有可能傷及性命,但對修者而言,也只能算是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只是數量如此之多又另當別論,也虧得那銀衣少年費了這麼一番工夫。
眾人忽而覺得闖塔樓好似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皆好奇的豎起耳朵,想聽聽銀衣少年如何說詞。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那白髮魯連之名,在場幾人大概只有李天不識其人,除了羅嗦這項缺點外,確是老好人一個,尤擅與人排解糾紛,莫說與人結下大怨,便是口角大概也未曾有過,就因為如此,眾人更加好奇兩人恩怨由來。
那知出乎眾人意料,柳慕青只淡淡的道:“證據?”兩眼仍是直視前方,好似湖中景色更加有吸引力的樣子。
“你......算了!老頭子的確沒有證據,反正有諸位道友在,諒你也翻不出個花來!”魯連抓了抓滿頭白髮,竟是就此揭過,又是滿臉猥瑣笑容的樣子,對著眾人拱了拱手,繼而面色轉為嚴肅的看著湖中石階。
說是石階,其實只是浮在水面的一整列石塊罷了,這些石塊約莫一尺見方,相隔數尺便有一塊,看似平平無奇,魯連卻是走的謹慎至極,兩腳皆踏上同一石塊之後,又是掐訣又是蹲下摸索,半晌之後才又舉步踏向下一塊,直到過了盞茶時光也未走完一半的路程。
李天雖是心有不耐,卻也知曉如此纔是萬全之策,心中暗忖道:難怪魯連如此修為能在殷墟之地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