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漱衣覺得自己走路都不是很穩，頗有些跌跌撞撞，幸好饒平一直在身邊扶住她，尹漱衣勉強回了院子。尹漱衣和饒平在路上走的緩慢，童安早已睡下，尹漱衣懶得點蠟燭，兩個人就坐在一片漆黑裏。

    尹漱衣僵硬著身子撥出一口氣，“饒平，你同我說說吧，我想聽。”饒平抿著嘴，先拿了茶壺給尹漱衣斟了一杯熱茶，將茶杯塞到了尹漱衣手中，暖意順著瓷杯傳到尹漱衣手中，尹漱衣才稍稍回了些神。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饒平坐回原位，“你先喝口熱茶，緩緩再說。”

    尹漱衣依言，不算好喝的茶水灌進口中，一股熱流順著食道遍及全身，尹漱衣笑的極為苦澀，“你說，袁公子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知道。”饒平誠實地搖搖頭，“有段時間，他拜託我查一下葉喜的事情，他讓我幫忙查誰的背景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就沒太把這個當回事，他不是喜歡求人的人，既然開口了，我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查的時候，我就看到她是東風樓的人，可也沒多問，一個夥計，能有什麼大事。”

    饒平搓搓手，尹漱衣搖搖頭，“不知者不怪，這不是你的錯，饒平，你接著說吧。”饒平舔了一下後槽牙，“好，我繼續說。後來，我忙著追查章老的事情，漸漸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後。再有段時間，吳寧原在四處打聽東風樓合作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來上次和章老一起在東風樓三層吃飯的事情來。可東風樓這麼一個大攤子，生意又好，怎麼會沒有人願意合作呢，偏偏偌大一個明州城，真的沒有人願意搭***。我看不過去，就四下打聽了一下，說是王玉祥的意思。我不信，一個地方小老爺，怎麼可能控制明州那麼多富賈，小廝告訴我，似乎私下裏老袁找過那些人，說是就算有人問起來，往王玉祥身上推就好了。”

    尹漱衣只覺得冷，整個人發起抖來，饒平伸出一隻手，握緊尹漱衣的手腕，“我見過你，雖然就一面，你一臉賠笑地勸我和老袁在東風樓外再打不遲。我覺得，你一個姑娘家，撐起這麼一大攤子生意是真的不容易，就沒和老袁商量，找到了你。反正你和東風樓都值得信任，我或許還能知道章老的下落，何樂不為。和你見面以後，更覺得你做這些生意很有些頭腦，乾脆不插手這裏酒樓的事務，任憑你全權處理。”

    “謝謝。”尹漱衣眼睛裏似有淚意，“張饒平，謝謝。”

    饒平偏頭看著尹漱衣，“不妨聽我講完吧。”尹漱衣起身便要離開，“不聽了，沒什麼想知道的，我不想再聽了。”尹漱衣的手腕始終緊緊被攥在饒平手中，饒平攥的雖不疼，但尹漱衣也沒有辦法離開。“剛剛不還說，哪怕付出代價也要弄清楚的嗎，這麼快就變心了？”饒平有兩分激將的意味，“聽完再做定論也不遲。”

    尹漱衣看著饒平溫柔的雙眸，終還是點頭同意，“好，我聽。”

    饒平繼續講下去，“你不知道，老袁知道我做了東風樓的生意合夥人以後，險些氣瘋了。開始，我只當他是想透過你知道章老的下落，可我哪裏見過老袁發那麼大的火氣，我當時真的蒙了，可老袁他，無論如何也不肯告訴我緣由。”

    饒平苦笑了一下，“我自己也有喜歡的人，某日回想老袁發火的樣子，好像突然就開竅了，他是想把你逼到絕境，然後，做你的救命稻草，揹着你救命恩人的稱謂，他就可以一直心安理得地待在這裏，永遠。”

    尹漱衣完全不買這筆感情賬，“饒平，你，我，都有自己喜歡的人，起碼，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但你會用這種辦法嗎？你會嗎？”

    饒平的回答堅定而簡短，“不會。”

    尹漱衣還想絮絮叨叨的繼續說下去，卻被饒平打斷，“尹漱衣，老袁不是我，他不是我，就不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來。他的父親就是一個非常決斷的人，所以有時候老袁的形式作風會有一些偏激。”

    饒平嘆了一口氣，“想同這些事情以後，我本來想和你意義說明白，可每每話到嘴邊，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請你喝酒那日，明明那麼多逾越的話都說了，可這些偏偏說不出來。有時候，我安慰自己，事情已經過去了，也都已經圓滿解決了，就不要抓著往事不放手，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呢。不管是有幸，還是不幸，這件事過去，就讓他永遠翻過去好了。就算，就算你知道這一切都是老袁計劃好了的，又能怎麼樣呢？尹漱衣，你什麼也做不了，反而可能和老袁鬧翻，把事情變得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