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姑娘，您，您是女俠，可千萬別笑話我老頭子。”王村長的語調依舊傷感，沉浸在愧疚中的尹漱衣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了下來。

    “尹姑娘，其實我們王家村啊，從前都是獵戶。說這話也有些年頭了，反正在我們遇見曲公子之前啊，大家世世代代都是打獵出身的。雖說是在京城附近的村子裏生活，再怎麼說也是皇城腳下，可我們的祖輩一直不富裕，勉強維持溫飽罷了。”

    “那曲公子來了以後呢，你們就不打獵了？”尹漱衣順著王村長的話頭問下去。

    王村長點點頭，“這個曲公子啊，實在是個善人，大善人，雖然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還有那個漂亮的姑娘，可他們都是好人。也就是在遇見尹姑娘的地方吧，我們遇上了他們。曲公子看我們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就主動提出來要幫我們。那個時候，我們傻，看著曲公子雖然穿的還可以，可終歸也不像是什麼公子少爺，就只當是他在開玩笑，誰知道沒多久，他就派了人過來，給我們修房子。”

    “全村的房子，都是曲公子那個時候帶人修好的？”

    “誰說不是呢。”王村長咂咂嘴，似是在懷念那個時候幸福的時光，“我們以前都沒有見過那麼好的房子，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不錯了，飯都吃不飽，哪裏能想那麼多。可曲公子讓人給我們蓋瓦片房，上面居然還厚厚的鋪了五六層瓦片呢，真是有錢人。”

    “可現在，王家村裏的房子也就兩三層瓦片啊。”尹漱衣抬頭看了看附近的房子，似是在驗證自己的話。古代的時候，瓦片在百姓眼裏可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境況不好的人家，怕是隻能用茅草鋪個頂，就像《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一般，悽慘的很。

    王村長點頭，“修了房子以後，曲公子還給村子裏弄了好幾畝地，說我們以後再也不用辛苦的打獵了。以後。春天播種，秋天收，一年到頭都有吃的，大家都高興壞了。”

    尹漱衣沒講話，心裏卻忍不住的琢磨，這樣的手筆，確實是不小了，起碼自己入宮以來，所有的例銀和賞賜加起來，也不可能為村裏這麼多人蓋房子，還買下一塊地來。可這塊田地在哪裏，尹漱衣沒問，自從進了村，尹漱衣就看大家沒有種地的生活習性。只是，這些問題，估計過不了多久，村長都會講給自己的。

    “再後來就不一樣嘍，”村長臉上的落魄，尹漱衣看的一清二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曲公子再也沒來過，連我們都懷疑，曲公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會不會，是在新皇打進來的時候喪了命。就在大家擔心了好幾個月後，在新皇登基了半年以後，他又來了。”

    “曲公子又回來了，那那個仙女姐姐呢，沒來嗎？”

    “是啊，曲公子又回來了。大家歡迎他，他也不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都快脫了相了。那個漂亮的姑娘卻不見了，我們開始還以為是曲公子家裏落寞了，就安慰他，東山再起，未嘗不可。誰知道曲公子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說家裏一切都好。就在這個宅子裡，曲公子住了三天，三天以後，還是走了。這一走，就沒有再回來嘍。”

    “院子裡的東西呢？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哪兒能呢。”王村長皺眉，“新皇打進來的時候，把我們的地都徵用了。我們，就又成了獵戶，多少年不打獵，大家也都生疏了。漸漸的，每家每戶都吃不上飯了，我是村長啊，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有村民提議，讓我去找曲公子，可人海茫茫，怎麼找。老夫當年，硬著頭皮去了一趟京城，可打聽來打聽去，根本就沒有什麼曲家。村民們都失望了，後來，大家就開始典當，屋子上的瓦片少了，這曲公子的宅子也就空了。”

    尹漱衣說不出什麼來，吃不上飯的人，真的顧不上那麼多的東西，所謂焚琴煮鶴不過如此，尹漱衣也不能議論對錯，唯有和村長一般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