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話怎麼聽都有種唯唯諾諾的意味，尹漱衣餘光裡的女子始終有一種可憐兮兮的樣子，或許是相貌這種得天獨厚的東西吧，尹漱衣開始羨慕王賢雨的那張娃娃臉。章老爺子絲毫不為所動，“既然是新婦，不在家裏侍奉公婆，怎麼跑到這裏來吃茶。”章老爺子面色平靜，語氣裡卻帶著責怪。王賢雨的表情更是委屈了幾分，“章老，您有所不知，是弘毅哥哥昨日邀我出來，見漱衣姐姐的。”王賢雨左一個哥哥，有一個姐姐，嘴甜的很，章老爺子卻沒有放過她的樣子，“弘毅和你關係再好，也不過是一個外男，以我老爺子的瞭解，王家的家教，沒有這麼寬鬆吧。”王賢雨低著頭，看樣子又是在抹眼淚，章老爺子卻丟過去一個極為犀利的眼神，“既然已經是吳家四郎的夫人了，就該盡婦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心裏總是要有些數的。”王賢雨只剩下了搗蒜式的點頭，尹漱衣心裏好受了不少，這樣勢利的人就應該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震一震纔好。

    章老爺子忽的撫掌笑起來，尹漱衣詫異的看著，只聽章老爺子的聲音輕快的很，“吳夫人這樣知禮，真是極好的，我老頭子近來正好需要幾本女則女誡，來教育自家不成器的女兒，我看吳夫人這樣乖巧的女子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然，吳夫人受累，幫我老頭子抄錄上幾本？”

    尹漱衣咂咂嘴，這可是經典的送命題，反正章老爺子是要幫饒平出口氣的，自己落井下石一下也不為過。想到這一點，尹漱衣搶在王賢雨答話前插嘴，“章老，您可真夠偏心的，這樣的有殊榮的事情，不如讓漱衣也沾沾光？”

    章老爺子捋著鬍鬚，“那可不行，你既知這事有殊榮，還搶什麼，這件事除了吳夫人，誰也做不來。”尹漱衣投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給王賢雨，心裏別提有多解氣了，這樣的對話，已經可以把王賢雨的後路堵的死死的。果不其然，尹漱衣看著王賢雨的手輕抖了兩下，“多謝章老抬舉，只不知章老需要多少冊，賢雨一定儘快抄錄，送到府中。”

    章老爺子笑得更開心了，“不多，女則女誡各五十本就好，吳夫人蕙質蘭心，想必十日內一定能讓小廝送到我府上吧。”尹漱衣在章老爺子一句話中，卻聽出了好幾層意思。一則，女則女誡的數目龐大，且要的急，估計最近一段時間，王賢雨無暇東顧，可能連回門的時候都狼狽不堪，二則，吳家的人看著自家的新夫人每天都在忙著，一定要問問原委的，這一問，哪個明眼人看不出來是章老爺子故意找賢雨的茬，想來他們吳家以後也不會有多善待她，三則，章老爺子加重了語氣，說是讓小廝送到府上，這樣就避免再和這個姑娘打交道，也避免了自家人和她的接觸，免得她在動什麼歪心思。嘖嘖嘖，老狐狸就是不一般，一石三鳥，一箭雙鵰啊。

    尹漱衣心裏佩服，臉上的笑意也摻雜了兩分奸邪，現在，她終於能理解在章老爺子這種地位的人之間的你來我往有多精彩了，實在是意猶未盡。

    章老爺子拍拍衣袍上的灰，饒平搶先一步，把章老爺子扶起來，尹漱衣和王賢雨也順勢起身。尹漱衣正想著等會兒以一個什麼樣的藉口和王賢雨告辭，誰想章老爺子一開口就是她，“漱衣啊，你和饒平一道扶著我回去罷。”這個退場很不錯，整個包間，一下子只剩下站在原地的王賢雨。

    走出好幾步了，尹漱衣還是止不住想回頭看王賢雨那張慘白的臉的慾望。章老爺子拍拍尹漱衣的肩膀，“行了，走罷。”尹漱衣這才把注意力放在前方，纔出了包間，章老爺子就迅速甩開饒平和尹漱衣攙扶他的手臂，他可還沒老呢，早知道，這段時間，他一個人逛了多少地方，吃了多少美食，見了多少故事，他能是需要兩個晚輩攙扶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