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漱衣腦中轉了一圈，“你就說，不是老主顧，只是偶爾來，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裏，不如讓他們留個地址，若是這幾個人來了，就給他們傳信。”夥計有些為難的看著尹漱衣，“尹掌櫃，他們好不容易纔來這麼一趟，過了這麼多天才肯開口，要是我們就這麼給拒絕了，會不會……”

    “不會。”尹漱衣說的斬釘截鐵，“我們就應該一問三不知，什麼也不太清楚，不要太殷勤，這樣才顯得我們不是早有預謀，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覺得符合邏輯，覺得我們可信。要是我們，什麼都準備好了，倒是更容易讓他們有戒備心，到時候，就更麻煩了。”夥計半信半疑的點點頭，“可他們要是再不來了，我們又要怎麼辦呢？”

    尹漱衣笑的狡詐，“你知道，什麼叫，放長線，釣大魚嗎？”夥計一臉迷茫的看著尹漱衣，尹漱衣簡要講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你看他們契丹人，那是蒙古的顯赫民族，他們馳騁在草原上，哪裏是容易輕易放棄自己想要的事情的人嗎？不，絕不會的，他們一定會迎難而上，絕食困難，就越是要嘗試一番。你看他們來了酒館兩次，明明覺得有些不安，卻還是想要知道金礦的下落，可見，不禁金礦對他們來說異常重要，更重要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們也有這種魄力。”

    夥計聽尹漱衣說的一套一套，頭頭是道的，禁不住一個勁的點頭。尹漱衣看他那個樣子就覺得好玩，辦事玩笑辦事催促道，“既知如此，還不快去？”夥計一連聲的過去傳話，賬房裏再次只剩下尹漱衣一個人。

    頭一次，尹漱衣這麼不喜歡賬房，那幾塊木頭，準確的把她和外界，起碼，和大堂裡的熱鬧分割開來，看著不遠處葉少卿忙前忙後的身影，尹漱衣只希望自己能做個跑堂的侍女。至少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他身邊，和他分享喜悅，至少這樣，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給他遞一塊擦汗的毛巾。

    尹漱衣再一次趴在賬簿上，一口接著一口的嘆氣，外面的大家都是喜氣洋洋的，雖說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可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有笑意，本來嘛，攬客的夥計帶兩分笑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自己，就像被與世隔絕了一般，喜怒都是自己一個人。就在這麼近的距離裡，尹漱衣感受到了孤單和寂寞的力量。

    其實說來也好笑，就這麼近的距離，而且，是她尹漱衣，居然會覺得自己是孤單一個人，是一個不合羣的人。尹漱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可事情就是這樣真實的發生了，尹漱衣也只能仰頭，把自己放在陽光裡，用溫暖的陽光來驅散陰霾。接著，尹漱衣低頭，再次把自己置身於賬簿之中。

    為什麼有些時候，人會想的很多呢？無非是沒什麼事情可以做罷了，現在她自己給自己找一點事情做，有工作要忙，自己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吧。

    就在那一瞬間，尹漱衣好像突然就理解了那些深宮後宅斗的不可開交的女人們，從前尹漱衣只會覺得他們宿命所致，爲了得到更多，不得不踩著別人往上爬，漸漸地，迷失了本心，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可現在看來，可能就是太閒了吧。

    你想啊，這個時代的女子又不識字，不識字就不會看書，甚至連話本子都看不懂，每天就守著那麼那幾只花，幾方手帕，不悶出病來纔怪。那大家閒著沒事幹點什麼呢，也就只能和人打交道了，和人打交道，就一定會有摩擦。大家都住在小院子裡，平日裏不怎麼見得到麵就算了，關鍵見面說個話也要繞彎子，難免大家之間的誤會就會越來越深，最後，也只能爾虞我詐，相互殘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