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茶鎮住了一個星期，白天我跟顧陽陪外公去茶田幫忙幹活，回來幫外婆洗菜做飯，晚上電視機沒有幾個可以看的頻道，老人家愛守著電視機看一會兒戲曲，我跟顧陽就跑去屋頂看星星，去附近菜園裏抓蛐蛐。

    原以為顧陽會不習慣這邊的生活，沒想到他不止適應，幫外公幹起農活好像就是個本地土生土長的俊小夥子，鎮裡見過他的大人小孩都喜歡他。

    那日我跟顧陽像往常一樣去茶園幫外公摘茶葉，顧陽的忠實小迷妹，也就是隔壁茶田葉伯伯八歲的小孫女葉一伊，端了葉婆婆用石花草煮的大碗海石花就過來，人小聲大地喊著：“顧陽顧陽，來吃海石花啦，我專門給你留的！”

    我瞪她一眼，教訓道：“小屁孩，顧陽是你叫的嗎？叫哥哥！”

    “哦......”葉一伊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興高采烈地跑到顧陽身邊說：“老公，給你喝的海石花！”

    我簡直要一口老血噴死，現在的小姑娘，小小年紀就不懂何為矜持嗎？

    顧陽看我把眼睛都瞪直了，揉揉葉一伊的頭，溫柔道：“謝謝一伊，不過你得叫我哥哥，知道嗎？”

    葉一伊堅定地抱住他的大腿，搖搖頭說：“我以後要嫁給你的，我不能叫你哥哥！”

    我把眼睛翻得眼白多過眼珠，這種小孩子，怎麼這麼不討喜呢？

    “葉一伊，你怎麼這麼不害臊，人家顧陽都沒說要娶你。”說出口的話，才意識道酸溜溜的，但不懟這小屁孩幾句，我心裏就特別不爽。

    “阿姨你不要插嘴，不要妨礙我跟未來老公談戀愛，好嗎？”葉一伊完全就是人小鬼大的模樣，還懂得利用年齡優勢對我精神攻擊。

    早熟，這孩子太早熟了！

    不過年輕有時候並不是資本，我對她冷笑一聲：“小妹妹，你抱的這個大哥哥等不到你長大他就會結婚的，放手吧，你們沒有未來。”

    葉一伊畢竟年紀小，當下就哭喪了臉，抬頭問把外公的草帽戴出時裝週氣場的顧陽，“她說的是真的嗎？”

    顧陽強忍著笑意，鄭重點了點頭，他說：“一伊啊，哥哥明年就要結婚了，跟那個阿姨。”

    說著他的手指指向了我，我愣住，真不知道應該開心還是生氣還是難過，他居然合着這小屁孩叫我阿姨！

    葉一伊一下子就崩潰了，撕心裂肺地吶喊：“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娶她不娶我！追我的男生跟我說我纔是最漂亮的，奶奶說你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子，最好看的男孩子應該跟我這個最漂亮的女孩子結婚的！”

    她說得情真意切，後面居然哭了起來，我突然覺得，顧陽真是太造孽了，居然讓一個人見人愛的小蘿莉小小年紀就遭受如此痛徹心扉的情傷。

    我見她哭得傷心，等下別人還以為我們欺負小朋友，於是安慰道：“最漂亮的女孩子，你不要太難過，你只是輸在自己還太嫩了。”

    女孩突然停止了哭泣，惡狠狠地對我吼：“老女人，我恨你，以後不許你從我家門口走過！”

    吼完這句話，她奪過剛剛遞給顧陽的那碗海石花，小小年紀，眼裏卻是十足的戲，倔強深情又委屈地對顧陽說：“這是給我未來老公喝的，顧陽......哥哥，你愛這個老女人嗎？她沒我可愛。”

    顧陽說：“你不可以喊我愛的人是老女人，她是沒你可愛，但愛情不是隻看皮囊的，等我們一伊長大了就懂了。”

    我在葉一伊大大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叫做心碎的東西，很榮辛的，我成了這個尚且不懂世事的女孩第一個真真切切恨上的人。

    小女孩捧著海石花滿懷欣喜地來，捧著海石花傷心欲絕地走，我看著她走在田路間搖搖晃晃的身影，嘖嘖道：“顧陽，你這個衣冠禽.獸，居然欺騙那麼可愛的小蘿莉！你毀了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子最美的夢你懂不懂？”

    “剛剛也不知道是哪位阿姨那麼認真的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顧陽看似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提著採茶的籮筐就往另一邊走去。

    我緊緊跟在後頭，“你剛剛說我是你愛的人。”

    顧陽摘下草帽蓋到我臉上，我聽見他說：“我還說我們明年結婚呢，哄騙小孩子的話，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