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記憶裡，城南是很小的，小到剛好夠我幾次三番的遇見同一個人。

    舊單車的車鏈摩擦著鐵皮，隨著車輪的轉動發出“咣噹咣噹”的聲音，路旁幾棵木麻黃樹上，有隻聒噪的知了不厭其煩地歌唱著。

    抹一把額頭的細汗，我安慰自己：巫小沙啊巫小沙，有車騎就不錯了，還在乎什麼形象啊？再糟糕能糟糕過每天跑得跟個瘋子一樣去上學？

    銀白色的單車如往日一般從我身邊經過，感覺這次單車的主人回頭看了我一眼，只是我踩著除了鈴鐺不響哪哪都響的老爺車，羞愧得不敢抬頭。

    從城南去學校要經過一條長坡，去上學的時候正好是下坡。當陳嵐她鄰居家那輛退休的老爺車，如同一匹脫韁野馬衝向前方那輛勻速行駛的銀白色單車時，我絕望了。

    原來，有些便宜，是真的不能撿的！

    單車的前輪狠狠碾過男生瘦長的右腳，身後的撞擊加上下坡的慣力，讓男生猝不及防地以臉著地。

    左臉眼角下的擦傷大概有小指那麼寬長，細細的血和著地上的沙土搭在少年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上。

    我自責得說不出話，心裏計算著要湊多少錢纔夠陪人家的整容費。

    “對不起，對不起，你……還好吧？”最後那句還好吧，聲線明顯顫抖，可見我是真的要嚇哭了。

    “你覺得我好嗎？”變聲期特有的生硬中帶著幾分隱忍。

    我看了下整個車禍現場，那輛本就退休的老爺車，車後輪上的鐵皮嚴重變形，卡著輪子是走不動了，而男生……他的車除了小小的油漆刮花，倒沒什麼多大問題，就是人摔得很慘。

    把人撞成這樣一般是要叫家長的，不到萬不得已，我卻是萬萬不敢通知我的爸媽。

    咬咬牙將男生扶起來，把廢了的老爺車先丟到路邊，騎著男生的單車送他先去附近的醫院。

    他的聲音從後座傳來，“你有鏡子嗎？”

    放一隻手將車籃裡的書包拿給他，“最小隔裡有個小鏡子。”

    從鏡子裡看到臉上的傷時，男生開始淡定不住地哀嚎：“我不會毀容了吧！”

    “現在醫療這麼發達，這點擦傷還是能好的。”努力蹬著腳踏板，不顧臉上難受的細汗，儘量安撫他的情緒。

    那時候的我想過無數種可能，其中一個是身後的男生回頭會叫一群狐朋狗友來群毆我報仇，好在後來知道人家其實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從不參與打架鬥毆。

    “啊，真是……”男生頹然地放回鏡子說：“你又不是什麼大美女，還能讓你對我負責。”

    話語間明顯的是他在嫌棄我，可惜當時的我腦神經反射弧慢了那麼半拍，競脫口而出：“沒事，我不嫌棄你。”

    身後只是沉默一會，男生略顯生硬的聲音從後面再次傳來，他說：“我知道你喜歡我，每天追在我後頭跑，終於按耐不住出手，但我希望你以後能採用理智些的戰術，這種碰瓷行為危險係數很高。”

    我去……

    這人自我感覺也忒好了吧？要不是自知理虧在先，我一定把他踢下車去！

    “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解釋，我並沒有故意要每天追著你跑，只是城南去學校的路也就這麼一條，今天的事真的單純是個意外，我對你沒有過半點興趣。”

    我從沒把青春故事裏，男女主初遇碰瓷這種俗套的情節設定在我的人生裡，如果此時坐在我車後座上，萬分肉疼著自己臉蛋的男生就是我的男主角，我想我的青春，不會迎來浪漫偶像劇，而是一場奇葩狗血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