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父母在,不遠遊
我對許末年跟白茯苓之間的故事終究不得而知。
2015年的春節,我跟白茯苓這兩個釘子戶蹲在教師宿舍裡看著春晚,說是教師宿舍,其實就是學校附近一間一廳三房的小平房,桃鎮幾乎沒有外來教師,所以這房子就我跟白茯苓兩個人住,空出的那個房間置放雜物。
校長是個六十多歲還沒退休的老頭子,跟他的夫人一起住在我們的小平房後面那個兩層樓的小院。
校長夫人李大娘是個熱心腸的人,怕我們兩個女孩子寂寞,過來招呼我們一起去吃年夜飯。
白茯苓是個有吃就走的人,拉著我跟李大娘說說笑笑著往他們家走。
我本來以為大過年的,校長的兒子孫子們都會回來,沒想到他們家也就他們老兩口。
吃飯的時候,校長跟李大娘顯得都很開心,李大娘說家裏好多個年頭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白茯苓心直口快問了句:“您孩子呢?”
提起孩子李大娘傷感起來,“我們小凱是當兵的,二十三歲那年,參加抗災救洪的時候,永遠的留在那裏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重,校長拍著自家媳婦的手背說:“我們要為孩子驕傲,他一直都沒有離開。”
李大娘擦擦淚,語重心長對我跟白茯苓講:“父母在,不遠遊,有空啊,多跟家裏人溝通溝通,大過年沒回家,家裏定是想得慌。”
這時候外面的煙花和鞭炮響了起來,城南的往事樁樁件件歷歷在目,我的喉嚨一下子像卡著刺,一個沒忍住就泣不成聲。
李大娘過來輕輕摟著我,“孩子,給家裏打個電話吧。”
其實離開久了,真的就找不到理由聯絡了,拉不下臉也開不了口。
那晚白茯苓說她的被子不夠暖跑來跟我一起睡,我們兩個擠在一張小床上,說起了各自的一些心事。
白茯苓聽了我離開的理由,問我:“他願意嗎?願意你替他做這個決定嗎?你怎麼知道,你離開他他就會回美國接受治療呢?何況他為什麼要治療呢?他是不是真的有遺傳到,不是還沒有定論的事嗎?”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愣了半晌才說:“可他是可以杜絕這個不確定風險的啊......”
白茯苓突然抱著我哭得稀里嘩啦,她越哭越大聲,悲傷程度好像被迫與心愛之人分開的那個人是她不是我。
當我意識到她是真的感同身受的悲切時,她已經哭得整個人抽搐著講不出完整的話來。
她斷斷續續告訴我:“小沙,我愛他......”
她沒有說她愛誰,切入點甚至沒頭沒腦的。
她說:“他們都......都說他是神經病......啊,小沙......嗚啊......”
她喊了我一聲,又哭得差點斷氣,我猜到她說的那個人是許末年了,但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經歷了怎樣的痛斥肝腸。
白茯苓對許末年的感情壓抑了太久,一旦爆發出來,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我抱住她,“不要哭不要哭,會好的,會過去的......”
我這樣安慰著她,其實心裏明白,有些事有些人是永遠過不去的,這種痛,沒有真正刻骨銘心的愛過一場,是無法體會萬分之一的。
那晚,白茯苓斷斷續續哭著告訴了我一個道理,她說:“當我在他眼裏看到陌生的眼神的時候,當我被他掐得要死掉的時候,我真的沒有害怕也沒有後悔,如果重來一次讓我選擇,我還是會選擇跟他在一起,不顧一切。人活一世,能遇見所愛之人並且彼此相愛本來就是極其不易的事情,我為什麼要在乎那麼多呢?小沙啊,至少,你的顧陽是這麼想的,他想趁自己清醒的時候好好愛你護你,可是,可是我的許末年,他不願意我死在他手裏,他已經發病過了,只有一次他也不允許我再出現在他的生活,出現在他能傷害到我的位置裡,他那麼狠地跟我劃清所有界限,那麼狠把我送回我最討厭的家......”
到最後的時候,她低低問我:“彼此一個人難受的日子好過嗎?能開心一時是一時不好嗎?”
我被她問住,看著她已經睡著的樣子,連哭都哭不出來。
人,大概就是瞻前顧後的太多所以纔會失去的更多吧?可事實上,能夠毫無顧忌的那畢竟是理想主義的幻想,現實這個噩魔,它不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