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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羞辱

    十年前,一百零一招敗給洪遠方丈對於西域神指來說恐怕是今生難以忘卻的恥辱。

    十年已經過去,當江湖已經將西域神指漸漸淡忘的時候,他卻又出現了。

    他苦練了十年的指法,為的就是要證明自己。

    而此刻,面對耶律含煙這樣的對手,要比戰勝洪遠方丈更能證明自己。

    有些時候人就是爲了證明自己而活著,否則就會毫無意義。

    所以,西域神指這一擊勢在必得,他全身精力都已經凝聚在他右手的食指上。

    他苦練十年,為的就是這一刻。

    此刻的空氣似乎是在顫抖。

    這麼近的距離,西域神指從未失手。

    而此刻,他的眼神卻變得極其驚慌。

    他努力地控制著自己前傾的身子,想要縮回去,他的左手也已按在右臂上。

    若非絕頂高手,這一擊是萬萬不可能收住的,但是西域神指卻收住了。

    西域神指向後退出一丈,他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他驚魂未定,任由汗珠順著臉頰留到他的肩膀上。

    他後怕,他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同時他也在慶幸自己還活著。

    若不是他聽到耳側有破空之聲而及時收招,將身子縮了回去,那針早已穿透他的太陽穴。

    沒有人能看得見那根針,因為釘骨針的顏色本就是黑的,與這無星無月的秋夜一樣的顏色。

    漆黑的針,漆黑的夜,無盡的黑暗。

    當然也沒有人看見那根釘骨針是什麼時候飛過來的。

    那釘骨針就是不偏不倚地飛了過來,只要西域神指再往前一寸,他的太陽穴就會剛好迎上那支漆黑的針,毫釐不差。

    耶律含煙當然也感覺到了身側有釘骨針飛過,他的心裏也有些疑慮,可是他的身子卻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他知道那是釘骨針。

    因為,他對這種獨門暗器再也熟悉不過。

    他的心中突然閃過一陣酸楚,他的眼神更加蕭索,眼角竟有些發酸。

    他終於眨了眨眼睛,他怕眼淚就此流出來。

    她怎麼沒有在聽雨樓等自己回去?那她現在在哪?她過得還好嗎?

    一想到蕭笑天,他總是要多喝幾口酒的。

    喝酒的確可以麻痺人的神經,當然也可以麻痺人的情感。

    耶律含煙喝了酒,他心口的疼痛就會減輕些。

    他仰起脖子,將罈子裡剩餘的酒全部灌進了自己的喉嚨。

    酒已喝盡。

    耶律含煙的心口的疼痛卻依舊沒有減輕。

    當無比想念一個人,又見不到的時候,喝多少酒都是沒有用的。

    耶律含煙知道,剛纔飛過來的釘骨針並不是蕭笑天的。

    蕭笑天的釘骨針絕沒有這麼快,這麼狠,這麼毒。

    可是會用這種獨門暗器的人並不多。

    耶律含煙已猜到是誰,可是他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裏?

    耶律含煙依稀記起她那清澈靈動的眸子,長著那樣一雙眼睛的人出手怎麼會如此狠毒?

    格根塔娜不知什麼時候已從遠處無盡的黑暗中走了過來,她走得很慢。

    夜很靜,她的腳踩在乾草地上發出的“沙沙”聲也格外明顯。

    她距離耶律含煙也越來越近。

    耶律含煙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臉、她的眼睛還有她右臂上那朵藍色的“風信子”。

    她就是格根塔娜,可是那雙眼睛卻不像是格根塔娜的眼睛。

    那雙眼睛已經變得無比憂鬱。

    可以看出她過得並不開心。

    耶律含煙終於回過頭看著格根塔娜,他沒有問格根塔娜從何而來,也沒有問她為什麼來。

    他只是淡淡說道:“他該感謝你。”

    格根塔娜疑惑道:“誰?”

    耶律含煙也沒有說是誰,只是接著說道:“若不是你,他恐怕早已經死了。”

    格根塔娜朝西域神指看了一眼又說道:“那麼近的距離,你還來得及拔劍麼?”

    耶律含煙淡淡道:“我隨時可以拔劍。”

    格根塔娜道:“可是…劍還在石桌上。”

    耶律含煙道:“劍隨時在我手上。”

    格根塔娜笑了笑道:“我只是不願你們真的打起來。”

    她笑得很勉強。

    一個人的眼睛是憂鬱的,那她的笑也絕不是發自內心的。

    西域神指已經聽到了耶律含煙的話,他絕不會容忍別人對他那樣的侮辱。

    他甚至可以忍受別人對他人格的侮辱,可是他絕不能容忍有人侮辱他的武功。

    那麼近的距離,他自信他絕不會失手。

    西域神指已經走了回來,他大笑道:“哈哈哈,沒想到耶律含煙竟是個狂妄自大的傢伙。”

    耶律含煙卻沒有看他,他的眼睛依舊注視著格根塔娜。

    他沒有想到如今格根塔娜竟似換了一個人,她眼睛中的靈動似乎再也不會出現了。

    無論是誰曾經見過格根塔娜的眼睛,現在都難免會覺得惋惜。

    西域神指接著道:“你敢不敢與我好好比試一次?這次你把劍拿在手中。”

    耶律含煙冷冷道:“你隨時可以出招,我的劍不必時刻拿在手中。”

    很少有人見到西域神指發怒,現在他卻真的怒了,他怒吼道:“若不是那釘骨針你早已死了!”

    耶律含煙淡淡道:“若不是那針,我已不必跟你廢話。”

    西域神指的額頭突然青筋暴起,他無論如何也要讓耶律含煙知道他的厲害。

    可是,他的怒火卻突然強壓了下去。

    一雙憂鬱的眼睛正盯著他看,那雙眼睛似乎已足夠殺人,已足夠讓一個“武痴”感到畏懼。

    格根塔娜突然冷冷道:“他說得沒錯,他隨時可以殺你。”

    西域神指已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西域神指的眼神中充滿了質疑和不甘。

    他的胸口像是突然堵了一塊石頭,他已經說不出話來。

    格根塔娜接著道:“你可以走了。”

    西域神指全身都在發抖,他勉強擠出兩個字來:“去哪?”

    格根塔娜道:“隨便去哪兒,你不必再回來了。”

    格根塔娜的話冷得像嚴冬的寒冰。

    西域神指的胸口堵著的也已不是一塊石頭,而是一塊永遠無法溶解的寒冰。

    他的自尊已完全被擊垮。

    他的確很難被打倒,可是那雙憂鬱的眼睛卻足以令他發瘋。

    他懼怕那雙眼睛。

    因為他知道,他那粗大的手指永遠快不過格根塔娜那纖細的手發出來的釘骨針。

    他那巨大的手在自己的頭上胡亂地抓了起來。

    光禿禿的頭上很快多出了無數道血痕。

    他不住地向後退。

    越來越快。

    突然,西域神指狂吼一聲,扭頭扎進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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