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高手
在數十隻槍影面前,生死只在瞬息之間,那蒙古少女卻依舊鎮定自若。
董晗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在危機面前竟能如此冷靜,冷靜得令人可怕。
看著她充滿殺氣的眼神,董晗一攻之勢已然削弱了一半。
只見,那蒙古少女手腕輕輕抖了一下,一條細小的黑影已從她指尖飛出,隨即那黑影卻不見了。
只是一瞬間。
那數十隻槍影突然於半空之中泄了力,只剩下董晗手中握著的那兩支短槍,而那兩隻短槍卻也從他手中掉落在地上。
他的手已經再也拿不動那兩支短槍了。
董晗目光空洞地站在地上,面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突然,他仰面向後倒去,撞翻了身後的八仙桌,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的眉心之間出現了一個細小的血窟,一道黑色的血液自那血窟中流了出來,順著額頭流在地上。
他已經死了!被一支細小的針穿透眉心而死。
可是,誰也沒有看清那針是怎麼發出的,又是怎麼穿過董晗的眉心的。
徐立愕然地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動彈,他的臉色變了,那是恐懼。
徐立的腿開始顫抖,他已經無法握穩他手中的長槍。
那是一杆曾經叱吒武林的***!
可是此刻,由於徐立的手在瘋狂地顫抖,那杆長槍也已掉在了地上。
蒙古少女面帶憂鬱,緩緩地走到徐立的身前,她的嘴角還是帶著一絲笑意,一絲憂鬱的笑意。
蒙古少女緩緩道:“關中雙槍神將不過如此?莫非中原武林的名俠都是浪得虛名?”
徐立顫抖著,他沉默了。
蒙古少女問道:“聽說關中雙槍神將為人辦一件事要收一萬兩黃金作為報酬?”
徐立目光空洞地點了點頭,忽又快速地搖了搖頭。
蒙古少女嘆氣道:“為什麼要給我這樣模稜兩可的回答?究竟是還是不是呢?”
徐立已經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蒙古少女道:“我也想讓你替我辦一件事。”
徐立還是說不出話來。
蒙古少女接著道:“不過我可沒有一萬兩黃金。”
他接著說道:“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為我辦。”
徐立連忙點了點頭。
蒙古少女說話的聲音漸漸柔和了起來,話語間還是飽含著憂鬱卻又不容置疑。
蒙古少女道:“我要問你一些事情,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她瞟了徐立一眼接著道:“不過,你若是說錯話就得死。”
徐立是這樣要求酒保的,而蒙古少女現在卻用同樣的方式在要求他。
徐立顫抖著點了點頭。
蒙古少女問道:“想活嗎?”
徐立低著頭道:“是。”
蒙古少女道:“你也是爲了那件事而來的麼?”
徐立顫聲道:“是。”
蒙古少女又問道:“他真的給了你們一萬兩黃金?”
徐立道:“是。”
蒙古少女突然冷哼一聲,喃喃道:“看來他果然沒少撈銀子,真是一條喂不熟的狗。”
這句話並不是問徐立,所以徐立沒敢說話。
蒙古少女問了徐立一堆問題,徐立回答了一堆“是”,可是這小店裏,除了他們倆人之外,似乎根本沒有人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
蒙古少女突然說道:“你的回答不錯,你可以走了。”
徐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試探著走到門口,沒有人攔他。
他又走出了門,還是沒有人攔他。
他可以繼續活了。
徐立站在門口卻沒有離開,他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是劫後餘生的釋放,可是這笑聲卻再也沒有停止。
他扯亂了自己的頭髮,一直狂笑著,爬一會兒,走一會兒,而後丟了一隻鞋子,漸漸走遠了。
他瘋了。
他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也從未受過這樣的驚嚇,他終於崩潰,終於瘋了。
小店裏還可以隱約聽到徐立的狂笑,挨門最近的桌子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是桌子在顫抖。
因為曾家兄弟正爬在桌子底下,抱在一起,他們抖動得太厲害,所以桌子也跟著他們抖動。
那衣衫襤褸的老人嘬了一口旱菸,待將肺中的煙噴出才緩緩說道:“沒想到…沒想到關中雙槍神將竟落得這般下場。”
他說話很慢,很低,但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
他接著慢悠悠道:“鳥為食亡,人為財死,看來是對的。”
蒙古少女突然轉過身去瞪著那老人道:“老先生也是爲了那件事來的?”
老人淡淡道:“老漢年逾七旬,而今江湖人才輩出,老漢怎敢與諸位爭?”
蒙古少女已經走到了那老人的桌前,冷冷道:“看來老人家一定知道我們為什麼而來?”
老人又嘬了一口煙道:“貴派遠道而來,老夫已有所耳聞。”
蒙古少女憂鬱眼神中突然又露出了殺氣。
但凡知道這件事的人,她都想親自殺死他們。因為少一個競爭對手,她成功的機率就越大,為部落立的功勞也就越大。
蒙古少女的手已緩緩按在了老人的桌角上,白玉般的的手上,指關節微微翹起,桌子上的酒杯竟慢慢浮了起來。
老人不慌不忙也將兩根手指搭在了桌子上。
那浮起來的酒杯在空中扭動了幾下竟又緩緩地落回了桌子上,一滴酒也沒有灑出。
蒙古少女的指關節翹得更高,由於用力過大,手已經開始發白,可那酒杯卻紋絲不動,再也無法浮起。
要知道,在這酒杯一起一落之間,蒙古少女已經與那衣衫襤褸的老人較量了一番內力。
她顯然是敗了,她敗得心服口服,她愕然地看了老人一眼。
她萬萬不會想到,中原武林竟有內力如此高深的人。
蒙古少女嘆了口氣,將手縮了回去。
老人依舊在吸著旱菸,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蒙古少女道:“沒想到有高人在場。”
老人緩緩道:“光明教會果然高手雲集。”
蒙古少女憂鬱地道:“老人家真是深藏不露,中原有這樣的高手真是一件幸事。”
老人道:“釘骨針果非浪得虛名,蒙古韃靼部能有姑娘這樣的高手,又何嘗不是如虎添翼?”
蒙古少女再沒有說話,她明白那衣衫襤褸的老人的內功遠在自己之上,他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既然有高人在場,這小店裏的蒙古人只得走了。
因為,他們剛到中原不久,並不願冒險。
耶律含煙仍在喝著酒,他對這小店裏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漠不關心,他只是在專心地想著自己的事情。
他在想,接下來他要去殺誰。
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結果。
蒙古少女臨走時往耶律含煙的桌上望了一眼。
這一望簡直嚇了她一跳。
雖然耶律含煙的臉一直看著窗外,只能看到他的半邊臉。
可是那張冷峻的臉龐,還是使得蒙古少女一下子認出了他。
那個曾經在蒼涼的戈壁上冒死與響馬搏鬥的那個少年。那個一醒來就找自己劍的執拗男孩。
可是他當年冒死相救的那個女孩為什麼沒有跟他在一起?
坐在他對面的黑衣女子又是誰呢?
蕭笑天如今又在哪裏?難道耶律含煙也是一個見異思遷的男人?看來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做著天下男人都可能做而且都想做的事情。
蒙古少女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可是他並沒有去問,她知道這種事情是一言半語說不清楚的。
她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去做。
因為她是蒙古人,她要為自己的部落去做事,去做自己能做的一切,甚至包括獻出生命。
直到蒙古少女走出小店,耶律含煙也沒有抬起頭來。所以,他當然不會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