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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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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二章 鬼故事

    我很快就清醒過來了。

    這節課是語文。意味著我的鬼故事時間到了。

    我從書包裡拿出一本鬼故事書就開始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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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酉刻,同治皇帝因染上梅毒而撒手人寰,年僅19歲。

    由於無嗣繼位,因此慈禧做主,將她胞妹的兒子、同治的堂弟兼表弟、年僅3歲半的載湉接入宮中,並很快讓其繼承大位,年號光緒。

    光緒帝繼位後,一向不得慈禧歡心的同治帝皇后阿魯特氏深感自己日後處境艱難,前程渺茫,便於同治帝去世之後的光緒元年二月二十日,在宮中吞金自殺,卒年22歲。

    六十年後的1945年,同治帝后的惠陵被盜掘,皇帝的屍骨被搗毀,而完好如初,身體仍富彈性的皇后阿魯特氏,衣服被剝光,腹部被剖開,腸子流淌了一地。

    天不是那麼熱,而店裏的客人不太多的時候,狐狸和我會早早關了店門洗了澡,爬到屋頂的天台上去乘涼。

    天台是狐狸砌的,用了點蓋店面時剩下來的邊角料,圍了圈高高低低歪歪扭扭的圍欄。

    剛開始覺得它很難看,就像個歪在閣樓邊的怪物。誰想一個春天過去藤蔓瘋似的一陣長,把那些碎磚頭都蓋沒了之後倒變成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樣子,拿林絹的話來講,就像只鳥巢,半彎著綠幽幽,毛茸茸,看著讓人就想往裏鑽。

    滿月的時候狐狸常會一個人鑽在裡面,有時候發呆,有時候睡覺。每每那時總是褪回他原形的樣子,四腳朝天躺在那裏,似乎挺享受。於是夏天一到我就學著他的樣一起四腳朝天躺在那裏,結果一躺就躺成了習慣,覺得比在空調裡避暑還要舒服,特別是起風的時候。有時候頭頂上還有吊着幾串絲瓜,搖搖欲墜的,好象一張口就能掉到你嘴裏。那時候我會往邊上挪開一點,一邊看絲瓜在狐狸尖尖的鼻子上一搖一晃,然後打個噴嚏就醒了,運氣好還能看到絲瓜被他噴嚏震掉在他腦袋上。

    最近‘鳥巢’又多了只叫傑傑的貓。

    傑傑也喜歡四腳朝天躺著,不過是躺在狐狸的肚子上,因為狐狸的肚子很軟,躺著的時候朝下微微凹著,很像一隻舒服的窩。所以有時候我也想學著傑傑的樣子躺上去,不過沒成功過,因為我的頭還沒挨着他的肚子狐狸就會發出殺豬一樣的尖叫,而且我也沒有傑傑那種被踹一次轉眼又蹦達上他肚子的敏捷……

    我說狐狸你怎麼這麼小氣。狐狸卻很得意,他說:嘖,狐狸什麼時候大方過。

    說得也是,狐狸啥時候大方過……

    偶然仰頭看星星時,我會看到一些銀白色的髮絲被風吹得在半空裡飄,那是鋣坐在窗臺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著我們,每次我看向他的時候,他目光總是看著別處一些很遠的地方,他總是那麼安靜,並且離得我們遠遠的,在一個他所認為的適當的距離之外。有時候真想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我們在他眼裏又到底是些什麼,他什麼也不肯說,只是安安靜靜待在我家裏。有時候我和林絹出去逛街,會看到他遠遠跟著的身影,有時候躺在天台上,會看到他坐在旁邊閣樓的窗臺上乘涼。但無論我們說什麼做什麼,他始終不參與,彷彿我們跟他生活在隔著層玻璃的兩個世界,又彷彿他在一個我碰觸不到的地方觀察著我,雖然他的目光並沒有對著我看。

    而每到這時候狐狸總會格外的沉默,不知為什麼狐狸一沉默會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沉悶了起來,甚至聞不到頭頂絲瓜的清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感覺到這一點,因為這種時候他通常都閉著眼。

    只有傑傑始終是快樂的,快樂地在狐狸的肚子上轉來轉去,有時候又跳到鋣的身邊繞著他腳轉,唯有對我不理不睬,除了討食吃的時候。所以人總說貓奸,狡詐的貓總是能很敏銳地區別哪一邊是強勢的,哪一邊和它一個級別。

    有時候,興致來了,狐狸會講些他以前修煉時碰到的事給我聽,我把它們稱之為狐狸的故事。雖然他總是反覆強調那是他五百年進化的編年史。

    狐狸的故事很多,全都神神道道的,尤其是清末民初那會兒發生的事,從狐狸聊天似的口氣裡不冷不熱說出來,雖然是在夏天,有時候我胳膊上還是會忍不住起上一層寒粒。

    比如他說,咸豐年有個富人家的女兒裹小腳,裹著裹著腳爛透了,那個小姐因此一命嗚呼,後來頭七那晚鑽進那戶人家偷雞吃的時候,他看到那小姐從月洞門外進來了,是一點一點爬進來的,因為她兩隻腳沒了,只有兩團黑乎乎的東西蕩在褲腳管下面。狐狸看著她一路爬進那家人的主屋。而那天晚上一整夜狗沒叫,只有富人小妾剛生的女兒啼了大半夜。

    第二天天亮,過來問安的下人發現這個家內宅所有的人全死了,死因是嘴到下巴這一塊硬被人扯了下來。

    還說民國時,國家動盪,老百姓也不安生,所以那時候土匪強盜很多,盜墓的更是前所未有的猖獗,都趕著在亂世撈到一筆發橫財呢。有次在荒郊野嶺,狐狸正對著月修煉,看到一票人從一個洞裡鑽了出來。本來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本能地躲到一邊張望,後來聞著空氣裡的味道才知道,這些人原來是打洞挖金來的。可以看出來那些人的收穫還不小,因為遠看過去都能看到一層寶氣,可是那層微弱的寶氣蓋不住他們喜孜孜扛著的那塊堆滿珠寶的棺材板上的陰氣,棺材板上坐著個女人,他們一路走,那女人一路看著,紅棉襖下面那隻肚子大得像麵鼓。

    說到這裏狐狸突然停下來看著我身後,然後道,寶珠,你後面站的誰啊。

    這句話嚇得我差點沒從天台上滾下去。以至後來只要他再說類似的故事,我就會掐著他的耳朵,以防他再突然冒出這種類似的話來嚇我。

    後來狐狸說,那天之後沒多久,他來到了附近一家村子,找地方住時碰巧聽周圍人說起了那夥盜墓的。他們說那夥人在回來中途不知爲了什麼突然互相撕殺了起來,最後所有人全都死了,只剩一個張姓老頭躲在棺材下面躲過一劫。捱到天一亮,老頭趕緊把那些寶貝用棺材板拖了回來,此後搖身一變成了全村的首富。

    但這首富沒多久也死了,是自殺的,因為他最寶貝的獨苗兒子躲在櫥裡玩耍時被活活悶死了。而那隻櫥是他親手打造的,用他帶回來的那塊棺材板,因為它是罕見的極品楠木。

    我很好奇狐狸碰到過那麼多事情,那麼古代歷史裏那些皇帝老子他有沒有碰到過。狐狸嘴一咧,點點頭:有,當然有。

    那麼那些皇帝皇后們都長得什麼樣呢。我進一步問,滿懷好奇。

    他想了想,然後轉個身用小石子在地上畫了兩個人,指著左邊的人說,這是康熙,指著右邊的人說,那是乾隆。還說這兩個皇帝的樣子是他記得最清楚的,別的都老守在紫禁城,妖怪很難隨隨便便碰到。

    而那兩個人像看完我就抹掉了,後來也再沒問過他類似的問題,因為這兩人一個被他畫得像黃鼠狼,一個被他畫得像et。

    在天台說了那許多故事,不過一直以來狐狸少很提到過他自己的事情,好象他所修行的那五百年他只活在別人的世界裏似的。這有點反常,因為我知道他是多麼自戀的人。

    於是有一次,帶著點八卦我問狐狸:狐狸,你都活了五百年了,沒娶過老婆麼?

    而他一聽馬上一副很猥瑣的表情:哦呀,難道你終於想通要做我老婆了?

    這回答倒也並不出我的意料之外,畢竟外表再怎麼像人,狐狸精就是這麼一種沒心沒肺的生物,愛談美女,愛泡美女,但聽到老婆兩個字就頭髮暈。往往一聽別人問起馬上顧左右而言他,當然這一點不少男人其實和他還真的很像。

    男人和狐狸精,兩種永遠在這些地方上打打擦邊球沾點小便宜的生物。

    但只有一次,僅僅只是一次,他有少許的不同。如果沒記錯,應該是從林默家逃回來之後不久的那一次,那回他沒像往常那樣應付我。在我習慣性問起他那個問題的時候,他有那麼會兒有點反常地沉默了幾分鐘。真的是幾分鐘,因為我聽油葫蘆的叫聲聽得都快睡著了,而他卻在那時突然轉頭看了我一眼,道:“有啊。”

    “有?!”這回答讓我很意外。

    “有,”他再次肯定。然後笑:“小白,你的樣子怎麼像見到了鬼。”

    我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是不是真像見了鬼,但對於他的回答,吃驚是肯定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多突兀。突兀得讓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以至一時情緒變得有點複雜。當然,這是不可能讓狐狸知道的,我不可能讓一隻狐狸精知道他的回答會讓我情緒變複雜,這簡直和讓他知道我曾經意殷過他一樣糟糕透頂。

    “那她人呢。”然後又問。那會兒我心臟跳得很快。

    他道:“走了。”

    “走了。”這麼重複著他的話,也許應該用一種更惋惜的音調和表情,可不知怎的我當時怎樣都做不出來,只覺得那顆原本幾乎跳出喉嚨的心臟緩了緩,然後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遍:“走了……”

    那會兒狐狸好象看了看我,我不確定,當時腦子

    裡亂得很,什麼樣奇怪的感覺。

    啪啪啪啪啪啪!

    “你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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