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天上快速閃過一道黑色的影子。

    空中的風撲面而來，蕭無風攥著獄鷹的翎羽，坐穩了。她看到徐襄陽一派鎮定，不禁好奇道：“襄陽公，為什麼它這麼聽你的話？”

    徐襄陽撫了撫鬍子：“我和它們打招呼打多了。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實話實說吧，我十歲之前，都是異獸養大的，異獸救了我啊。”

    “哦，異獸在我年幼時險些吃了我。”蕭無風對此絲毫不能引起共鳴。

    徐襄陽：“……”徐襄陽咳了咳，又道：“我從小在異獸中生活，能和它們交流並不奇怪。”

    蕭無風聽著，又想起一事來，“聽聞你一直期望人能和異獸好好相處？”大家不都說非我族類者其心必異麼？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這句話，蕭無風沒有直接問出口。

    徐襄陽點了點頭，“有些異獸頗具靈性，生性溫順。此等異獸為何要與它們為敵呢？”

    蕭無風想起那隻可憐兮兮的鉤吻獸，心知確是如此。

    “襄陽公，你有這等能力為何不進入門派？如若你之前進入了門派，像天盛門這類門派應當會特別器重你纔是。”到時，可又是一個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俠了啊。

    “朝廷難道不器重我？”

    蕭無風：“……”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那你又為何進入門派？”見蕭無風回答不出，襄陽公又反問道。

    “我？我是註定要進門派的。我小時候被拋棄，險些被異獸吃了。多虧了我師父救了我，我就這麼自然地跟著師父進入門派了。”

    說到此，徐襄陽突然轉頭，“姑娘，你們是什麼門派的？我觀你們的武功路子，不似如今江湖的幾大門派。但若是小門派，應當出不了如姑娘這般人中龍鳳的弟子。”

    蕭無風心裏挺美，但還是道：“無可奉告，別扯開話題。”

    徐襄陽見此也不多問，回答蕭無風前一個問題：“我不是沒想過進入門派…”

    哦？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曲折的故事？蕭無風豎起耳朵。

    “只是啊，後來我想，學武學得再精，再厲害，也不過只能救一部分人，救不了天下人。俠，能懲惡不能獎善，能制止惡行，卻不能從一開始就滅了惡行產生的苗頭和條件，也不能真正的幫助受了欺壓的百姓。能做到這一切的，只有完備的制度和法律，所以我選擇了官府。天下被門派和異獸弄亂太久了，天下要的不是肆意妄為，而是規則。”

    徐襄陽說著，又轉頭對蕭無風道：“不過，你們門派子弟一定會很反對吧？是不是覺得我的想法很可笑？”

    蕭無風嚥了兩下口水，半晌才道：“...不可笑，你說的很對，天底下可能沒人想得會有這麼對，也許幾百幾千年後，纔有人能有你這種想法。”

    徐襄陽睜大眼看著蕭無風，“你當真如此認為？”

    蕭無風坐直身子，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道：“沒錯，我敢保證，徐襄陽現在選擇的路是對的，哪怕如今這個朝代不能證明，百年後，也會證明你的路是對的。”

    蕭無風是真敢拍著胸口說這句話的。沒人能理解她剛聽到徐襄陽一番話時，心中的震撼。

    蕭無風愛玩、愛鬧，熱衷比武，卻從來不希望出人命。也一向厭惡以武力作為擴充地盤、提升權勢的手段。武藝就是武藝，純純粹粹的一件事，為何要沾上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是，剛到這個世界，甚至不久之前，這個世界向蕭無風正式撕開了她溫和的面紗：這個世界就是以武力定生死，死了就是死了，沒人會對死亡這件事本身負責。

    蕭無風伸手抓了一縷身側的雲，垂眼看著它在手裏消於無形。心中想道：這個世界要的真的不是肆意妄為，再大的自由也要有限度，不然就成禍害了。

    兩人中一時間一片靜默，過了一會兒，徐襄陽打破了這片靜默。“沒想到你這個小姑娘懂的還挺多，明明看起來挺傻的。”

    蕭無風：“！！！”我怎麼看起來傻了？你這老頭會不會說話?

    “我不傻！我只是不常下山！”蕭無風反駁道。

    “好的，不傻，就是見識少。”徐襄陽從善如流。

    “哼，你這公爵不也當得挺失敗？怎的身邊還沒個人保護你？那幾個書生不算。”這是蕭無風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

    “自然不只他們幾個，我也是有千軍萬馬的！”

    “哦？那你的千軍萬馬在何處？”

    “我的軍隊在離明州城三十里外的城郊。本以為會無事，就讓他們在城郊等著了。未曾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那我們如今去找他們？”早點把他託負出去了，我也好回去找小師叔他們。

    “不必，獄鷹已經飛過界了。而且，他們此時應當已經在明州城找我了。”徐襄陽低頭揪著獄鷹的一根羽毛把玩。

    “他們去找你有何用？還能敵得過天盛門弟子？況且如今，天盛門肯定已經增援了。”蕭無風不解，此時去再多的人也不過是送死罷了。不過小師叔他們應當會無事吧？

    誰知徐襄陽竟然點了點頭，“還是有用的，送死不至於。我的軍隊二百人，這二百人皆是驍勇善戰之輩，擅長明陽槍法，並配有三十頭異獸。若是天盛門出了一半弟子，也還有一搏之力。”

    蕭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