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隻鳥。

    它窩在對面房屋的屋簷下，凍得瑟瑟發抖。

    “喂，你進來吧。”雅禮蒙卡把窗戶開啟。寒風讓她打了個噴嚏，她把身上的袍子拉得緊一些，從窗前的椅子上離開，挪到壁爐前。

    “你把窗戶開啟做什麼？”茉莉開啟她的房門，端著一些食物進來，看著她烤著火，窗戶大開著，屋內溫度迅速降低。

    “那有隻鳥。”

    茉莉往窗外看了看，“算了，把窗戶關上吧，屋裏有人在，它們情願凍死也不會進來。”

    茉莉放下食物盤子去把窗戶合上，搓了搓手。

    “竟然已經這麼冷了……還沒到深冬呢。”

    “唔，今天晚飯有牛肉！”雅禮蒙卡看見吃的就來了精神，“還有酒！”

    “想喝就小聲點！”茉莉看了看房間門口，“那位醫師如果現在還沒走遠，聽見了可是不許你喝的。”

    “哪裏來的？”

    “隔壁的珍妮姐姐給我的，今年新釀的紅葡萄酒。”

    “那有什麼不許喝的？”雅禮蒙卡側身從牀頭櫃上拿了一個杯子，“總比麥芽酒好吧？”

    “也是！先吃點東西吧。”茉莉拿起刀叉，“我剛纔聽說，精靈們就要回去了。”

    “……？！”雅禮蒙卡剛喝一口，酒在口腔裡停留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吞下去。

    “現在？”

    “什麼現在，估計就是明後天的樣子。你想想這也過了好幾天了吧？你傷都好得差不多了，現在也住回了我家，女醫師只是每天來給你換換藥，就是剛纔她來換藥出去的時候她對我說的，還給了我一盒膏藥，讓我留著以後給你換。”

    “……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嗎？我也沒有見他來過……”

    “你傻啊？他父王都那麼對你說了你覺得他還能來找你？要是被他父王又知道了不又得趕你走嗎？”茉莉對她一牽扯感情就智商下線的狀態有些無奈了，“我建議你快點吃飯，吃完自己去找他吧。”

    “找他……找他又說些什麼呢？”

    “再看看他總是好的吧？畢竟精靈們一回幽暗密林，你可不能再去冒險了。再見到他也是難上加難。”

    “嗯……再去看看他。”

    終於要到離別的時候了嗎？

    這一個月以來，他們相遇到她愛上他的這一整個故事，終於要全部結束了嗎？

    要說些什麼呢？……和他道別？

    最後一面了。

    可我不……不想甘心是最後一面。

    .

    .

    天色已暗。萊戈拉斯在營地的帳篷裡讀著一本書。寒風被擋在帳篷外，桌上銀色燭臺的燭光只是輕輕搖曳，他的臉頰被覆蓋上了一層溫暖的橙色。

    “我請求見見你們萊戈拉斯殿下。”

    帳篷門外傳來略微嘈雜的聲響，他抬起頭，突然分辨出了那個人的嗓音。

    “我們的王有命令，不許讓任何人類接近萊戈拉斯殿下。”

    “請求你們讓我見他一面好嗎？你們不是馬上就要走了嗎……請讓我進去和他說句話可以嗎？我真的……”

    “你進來吧。”帳篷門猛地被拉開，萊戈拉斯的臉出現在門後。精靈士兵的樣子有些為難，“讓她進來，父王那裏我來負責。”

    萊戈拉斯看她的臉凍得紅紅的，連忙把她牽進帳篷。

    “……你喝了酒？”萊戈拉斯聞到她身上葡萄酒的香氣。

    “喝了很多。”

    “你傷口癒合好了嗎？要不要我幫你用力掐一下？”萊戈拉斯看她毫不知錯的樣子，有點生氣。還以為她被冷著了，結果是喝多了臉頰發熱。

    “我來跟你道別。”她說。

    “……”萊戈拉斯看著她，不說話。

    “這次是你我都要回去了。今後……也不能見面了。”

    萊戈拉斯動了動嘴唇，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是仔細一想她說的沒錯。

    “所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仰起頭認真看他的眼睛。

    “你問。”

    “你能記住我嗎？”

    你能記住我嗎？

    在你的漫長的生命裡，你能記住我嗎？

    在你的千萬分之一的時間裏出現過的我，你能記住我嗎？

    我愛你，你能記住我嗎？

    時間彷彿凝結住了。過了很久，他纔開口。

    “我能。”

    他漸漸靠近她的臉，她一直看著他的眼睛。

    看，他湛藍色的眼睛裏有雅禮蒙卡。

    那個吻最後還是沒能落下。他將她抱在雙臂裡。

    “我能記住你。我心裏有你這個人。”

    “是嗎……？”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就像被世界抱在了懷裏。

    那就夠了。

    你不曾忘記過的，我。

    她抬起頭，貼近了他的下巴，再往上一點，貼上了柔軟的地方。

    酒精……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