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熙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算了，”鹿君澤的聲音突然又輕鬆了許多，道，“那些，以後再考慮。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搞清楚這封信背後的那個人。”

    “究竟是我們的敵人，還是友軍。”

    “我明白了。”也就是說，鹿君澤其實並沒有相信那封信所謂的讓他自己復生的說辭。

    因為只要有完好的身體，完好的魂魄，鹿君澤自然而然就能死而復生，完全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他想知道的是，這封信背後的人，和那天圍殺他的人，還有千葉宮的幕後主使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然後，再是更深入一步的——

    審訊。

    何熙的眼中現出一絲不忍，她最後猶豫再三，沒有多說話。

    她覺得，少爺這麼聰明，大概不會想不到，只是，他不敢想。

    如果那群人的目的是就是殺害他的話，屍體是不需要帶出去的。

    就算有人誤打誤撞讓他的魂魄甦醒——事實上也是如此——可如果沒有能回去的容器，他依然無法“復生”。

    他們只需要把屍體毀掉就可以了。

    另一邊，劍中的鹿君澤也沒再多說一個字。他如今沒了身體，反而能更輕易地察覺別人的心緒。

    他知道何熙害怕地不敢跟他說的是什麼，他也沒有主動挑起這個話題。畢竟，到目前為止，他只能憑藉眼前的一點蛛絲馬跡，得窺整個事件的部分，而且這個部分究竟是否是真實的，還不好說。多說多錯，徒增煩惱。

    他是玩身外化身的行家。

    他能感覺到，那天的那個被稱為“隼”的，耍長槍的男人，並不是本體，而是身外化身。不僅如此，他在徹底失卻意識之前，依稀感覺到，那個人阻止了別人毀掉他的身體。

    為什麼呢？他們不知道這樣更保險嗎？

    還是說，他在利用自己的性格設定，當時的混亂場面，即將有人趕到的緊急狀況，而刻意地，讓所有人忽視他的魂魄依舊存在這一點嗎？

    他究竟是敵是友，那群人為什麼會會忽略了他的本命器？

    謎團很多。

    得一個個解開來。

    ……

    “老實說，老朽真的不知道你們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究竟為的是什麼？”一個蒼老的聲音抱怨道。

    在遙遠的某地，燕青空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小村莊。這裏究竟是什麼名字，連在這裏已經旅居三天的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目前已經來了三個人，而且都是熟面孔。

    那個蒼老的聲音，發聲者赫然便是三年多前，為保楊麒而脊髓天靈蓋自盡的徐林甫！他如今一身厚厚的棉布衣服，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似的，只看那蒼老的面容和乾澀皸裂的面板，絲毫沒有之前那一身黑袍的神秘模樣，活脫脫一個鄉野老農的形象。

    “得了，老頭！能活著就不錯了，嘿！你好歹是自殺，還會幻術，偽裝起來方便的一批！老子在三年前可倒黴透了！先是被鹿君澤捶地奄奄一息，之後又被兩個縱橫盯上！要不是我們森綠蜥蜴會斷尾求生，在燕青空和那個蘇靖講話的時候用尾巴做了個假身，早歇菜了！今天，可就不能坐這個熱炕頭嘍！”在他的對面，一個脖頸之上還帶著片片未能掩藏的鱗斑的中年男人，一邊小口喝著酒，一邊衝老頭子

    “演戲演全套，就連心理活動都能欺騙自己的演員，才能把這齣戲演好。”在一旁的炕上，燕青空淡淡一笑，也是朝著兩人舉起酒罈敬了一敬，開始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當他緩過了一口氣後，又道：“再說，你們演的很好不是嗎？易小平，連程旭自己都被你感動了，到現在還以為你爲了報他的恩已經犧牲了。”

    而蜥蜴人易小平撇撇嘴，道：“話別說的這麼難聽，我只是一石二鳥，能同時解決兩件事，何樂而不為？”

    “徐林甫，誰都以為你死了，所以就算鹿君澤的身體消失不見，他們對於鹿君澤的生死有所懷疑，卻也絕對不會想到，那天除了他們六個人以外，還有一個本該死了的人在場。而且……”

    “還當著他們的麵大搖大擺地，讓那柄劍‘斷了’。”

    “那柄劍完璧送到了青元派，他們現在已經在查何熙了。嘿！反應倒是挺快。”燕青空咧嘴，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而老頭子只是縮縮肩膀，登時漲紅了臉沒好氣道：“你們嗶嗶嗶的，都嗶嗶嗶的！在四個縱橫境面前用那些不著調的小手段班門弄斧，那是老朽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危險的事！他嗶嗶嗶的居然還差點被一個人看出來了！要不是爲了殿下，嗶嗶纔會和你們這群魔鬼做交易！”

    然而和·諧掉了大部分的髒話後，燕青空挖了挖耳屎，順便——

    把剩下的那些廢話也當了耳旁風從耳朵裡掏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