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陸,那個少年,迷途
祁薇娜縮在韓式衛衣寬鬆長袖的手緊緊縮起,指甲陷進了手心,鑽心的疼痛也比不上面前的女子說出的話如同一把沾滿鮮血的劍刺進了她的心臟。
她的心臟確實曾經被一個人一把劍傷的徹徹底底。
所以她這輩子都無法直視,那一句話。
“那還是你的臉嗎?”
喬梓澤看著明顯帶著十分怒氣的祁薇娜,卻遲遲沒有動手。
“怎麼,看著我這張臉,你不捨得下手打自己?”
“喬梓澤……”
祁薇娜轉過身,忽視身後女子的挑釁。
“怎麼……”
祁薇娜抬頭的時候,喬梓澤看著她的臉不由得摒住呼吸。
梨花帶雨,大概就是這樣的畫面。
祁薇娜眼中淚光閃爍,固執地不肯落下,刻意畫濃的眼影被淚水暈染開來,襯著過於白皙的面板,顯得楚楚可憐。
喬梓澤從小到大沒安慰過誰,也沒真正落過淚,對於很多事的結果他都選擇順其自然,真正傷心的時候也著實沒幾次。
“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祁薇娜身後,一朵白色曼陀羅緩緩盛開。
喬梓澤感覺到很不對勁,但是由於記憶的缺失,也不知道祁薇娜想要做什麼。
“你快點帶蘇姐姐走吧……記得一定要快,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白痴道士……”
鋪天蓋地的藤蔓朝著喬梓澤襲來,像是一道牆壁一般賭住了喬梓澤所有的視線,只有祁薇娜帶著哽咽的輕音,在耳邊淺淺迴盪,他還沒有來得及應聲,就被藤蔓的強大力量所衝擊。
整個人都被震出去的喬梓澤還不在狀態,就感覺自己天旋地轉,腳下一片空曠,什麼都碰不到。
這是在哪?
什麼都看不見……
他這是被吹到空間之外了嗎?別這麼倒黴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能不能出去還是個問題。
“記得一定要快……”
“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白痴道士……”
後悔個什麼?
喬梓澤忍著氣血翻涌凝心聚神,手裏的青煙笛化為一道青煙,向着四處消散,看似軟綿綿的實則破壞性巨大。
喬梓澤睜開眼,四周霧氣全部散去,露出四根巨大的石柱。
怎麼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喬梓澤扶著石頭站起身,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面前的路被封死了,他在這個不屬於自己時代的地方只是靈體的存在,也沒辦法使用靈力。
但是現在這裏什麼都沒有……
“一定要快……”
祁薇娜的聲音如同魔咒一般不斷在他耳邊響起。
喬梓澤被煩的實在忍耐不下去,四周路都沒有,就眼前的懸崖可以跳下去,難不成讓他跳崖嗎?
跳就跳,反正他沒有實體。
“尋死的法子那麼多,何必選這麼嚴肅的一個呢。”
一個稚嫩的童音在他耳邊響起。
喬梓澤退後一步,回頭。
一個穿著長藍袍的少年坐在岩石上,一隻手撐在身上,一隻手放在小腿上,看上去痞痞的。
少年拿起旁邊的一塊碎石,向上拋去又接住,再向上拋去又接住。
“你……是人是妖是靈?”
少年穩穩接住石頭,視線移向喬梓澤。
“這種問法還真是簡單粗暴,太失禮貌了吧。”
“若是人,我何須對你有禮,若是妖,你我立場對立,若是靈,我們便是平等關係。”
喬梓澤驚訝地發現青煙笛有實體,但是還是沒有一絲靈力。
“我被困於此,前世的記憶早就沒有了,你說我是人也可,是妖也可,是靈也可。”
喬梓澤皺眉。
“這裏曾經是祭祀的地方,你被困在這裏,應該是沒可能的事情。”
祭祀的地方,又是兩百年前,蘇杏菲無論如何不可能用其他東西來獻祭,這個少年肯定是在兩百年以後纔來到這裏的。
但是既蘇杏菲以身獻祭化為藥引以後,還有人來到過這個地方嗎?
“你不記得從前的所有,還能心安理得地在這裏虛度時光?”
少年理了理衣襬,慢悠悠站起身。
“不記得了便是不記得,這裏沒有旁人打擾,一直都是清靜的好地方,而且鮮少人知道這裏的存在,我為什麼不能安安分分待在這裏?”
喬梓澤其實只是想說,你願意在這裏我不願意,這裏除了你以外也沒生靈了,你不知道怎麼出去我可不想留下來陪著你。“
少年從高處躍下,落地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彷彿踩在雲朵之上。
深藍色的衣襬在風裏微微晃動,少年的長髮被整齊地束在腦後,現在被一陣風吹得髮絲揚起,三千青絲,倒是有些古韻。
“你是想離開這裏吧,驅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