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梓澤看著蘇菲杏對著樹墩抬起了手。

    一大片銀杏葉忽然開始在空中旋轉，紛紛揚揚的樣子，好像從前他在上一世的時候，在那個山丘上，在他的無數次輪迴中其中的一次第一次遇到她的地方，金黃色的銀杏葉矇住了眼睛。

    那時候他好像……

    “好像不能再拖著不給答案了。”蘇菲杏笑著回眸。

    “我那個時候內心真正想要給你的答案，現在也一樣。”

    “我答應你。”

    喬梓澤看著忽然靠在自己胸口看著自己的蘇菲杏，她的下巴磕著自己，頭髮順勢垂下，那雙澄澈無比的眼眸裡完完全全都是他的模樣。

    喬梓澤看著被銀杏葉包圍起來的樹墩，忽然低頭笑了。

    ——

       “很虐狗吧。”死靈師磕著瓜子一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邊坐到正坐在窗臺上的珩蕭身邊，和她比肩坐著。

    “可能……有點吧。”珩蕭聳聳肩。

    死靈師叼著瓜子笑了笑。

    “我一開始和喬梓澤締結七契約的時候，他們的感情還沒有現在這麼好，現在雖然好了，但是我覺得，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多跨不過去的坎。”

    珩蕭安靜聽著死靈師的小聲調侃。

    “比如說？”

    死靈師忽然不磕瓜子了，一直圍繞在珩蕭耳邊的聲音也消失了。

    “比如說……他們要選擇什麼樣的結局。”

    喬梓澤身上有多少秘密死靈師不知道，但是蘇菲杏身上的秘密會比喬梓澤少多少？

    死靈師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們還不對對方坦誠，或許……

    不過會怎麼樣也輪不到他來插足。

    死靈師現在已經開始想著怎麼穩定自己的契約了。

    死靈師這個身份其實一直有個秘密。

    很多人會以為，他們之所以需要和人類締結契約，是因為，他們的開端就是言靈師的分支，他們最初就一直都和言靈師締結契約。

    所以，即使現在脫離了言靈師，甚至勢不兩立，也依舊延續著從前的傳統。

    那些事情，似乎成了規矩。

    但是真相併非如此。

    死靈師之所以需要和人類締結契約，是因為只有人類的力量最穩定，普通人什麼靈力都沒有。

    真正的契約，是反過來的，不是死靈師是僕人而是人類是僕人。

    但是喬梓澤不是一般的人類，他的力量過於強大，透過契約，死靈師也會變強，他們是綁在一起的。

    所以他一開始就和他簽了雙向契約，並非普通的單向。

    死靈師能夠控制亡靈，但是也因為這樣，一直被亡靈困擾，至今為止，死靈師一族已經很少見了。

    和人類締結契約，和強大的人締結契約，都能夠幫助他們維持人形。

    很可笑的是，死靈師雖然本質都是人類，但是一旦決定成為死靈師就踏出了放棄人類身份的一步。

    能不能繼續當人類，全靠有沒有契約支撐。

    好在喬梓澤應該也知道，契約人類方的代價就是靈力和壽命。

    “你是死靈師，很少見。”

    現在死靈師和言靈師都格外罕見。

    珩蕭淡淡開口，爲了不讓死靈師好不容易停止嗑瓜子的行為繼續保持。

    “嗯，我這輩子可以遇到能夠操控自然元素的妖族，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珩蕭淡淡笑了笑。

    “自然是所有妖族的本根，我沒想到蘇菲杏的本根被毀成這樣了。”

    死靈師靜默了許久。

    “那雖然不是她的錯，但是……”

    珩蕭微微垂眸。

    明白了，不是蘇菲杏自己做的。

    那就是想要找她麻煩的妖族或者人類做的。

    果然，她也暴露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有成為普通人類的選擇，你會選擇成為人類嗎？”

    “不會這般選擇的。”珩蕭勾起嘲諷的微笑。

    “但是生而為妖，你會經歷很多，人類要殺你，妖族要殺你，其他勢力也可能找你麻煩。”

    死靈師定定看著珩蕭。

    “因為，我如果是人類的話，我很難真正自由。”

    珩蕭伸手摸了摸耳朵後面的鳶尾花的藍紫印子。

    “妖族生而自由，如果說自由的代價就是你剛剛說的那些的話，那麼我還是願意擔負的，但是成為一個普通人，生來就被束縛，還是罷了。”

    死靈師微笑，雙手撐在身後，纖細的腿前後擺動。

    他現在剪了短髮，看上去雖然還是很女氣，不過清爽了一些。

    默默感受著面前的微風。

    “是啊，生而為人，想要真正的自由，還真的是很難很難。”

    “但是至少，你現在可以自由了。”珩蕭感受到風中瀰漫的瓜子味，實在是無可奈何地抓了一把瓜子在自己手裏，慢慢磕著。

    “咦，原來你會磕瓜子啊，來來來，一起一起。”

    珩蕭的五官很敏感，因為可以控制風力，所以聽覺嗅覺格外出色。

    可以感知到風裏傳遞的資訊，時而近時而遠。

    由此，她可以一個人行走江湖，即使寂寞了一點，最起碼也自在輕鬆。

    還是不參與他們之間複雜的爭搶了吧，等事情結束了，就直接走就好了。

    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困住了她很久的地方。

    一片金黃色的銀杏葉忽然飄到她眼前，帶著一點點金黃色的光點閃爍在它周圍。

    細細密密的光芒圍繞著她的視線，珩蕭伸手捏住銀杏葉，感受著葉子在她面前一點點消失不見。

    已經記不清是多久以前，她離開的時候，茉莉曾經抱著她告訴她，還是不要有牽掛好，像她這麼自由自在的妖，有了牽掛就一定會格外擔心掛念，到時候她就走不了了。

    就像當初的茉莉，她遇到了安娜。

    然後，她選擇了留下。

    最後……她再也沒有機會離開了。

    珩蕭動了動手掌，銀杏葉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可是剛剛那一點點微弱的靈力在她的手心裏波動的感覺，就像她看著茉莉一點點消失在她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