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杏眨眨眼，揪住喬梓澤的袖子。

    喬梓澤轉身，看著蘇菲杏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她的妖氣……好弱。”蘇菲杏試探著開口，金絲從掌心裏伸出來，觸碰到迷霧，好像沒有帶著毒素。

    常年不見光，她的力量一定有所削減，再加上這隻蝴蝶似乎很虛弱，所以怕是連最基本的毒都放不出來了，只能放些霧氣保命。

    迷霧漸漸消散，絲帶鳳蝶也不顧及他們一人一妖的存在，徑直走向了面前排列地整整齊齊的棺材。

    喬梓澤這纔看到，她一直藏匿在黑暗中的手臂，佈滿了屍斑一樣的紅紫色大塊斑紋，而且，她的右手臂已經快消失了。

    絲帶鳳蝶喘著粗氣在一個棺材前跪下來，用左手費力地扒拉開棺材蓋，後背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絲帶，爭前搶後地纏繞著鑽進棺材內吸取陽氣。

    這算是……殺人嗎？

    喬梓澤握緊了玉笛，猶豫著要不要下手。

    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白棽要在這裏開設一家壽衣店了，如果他只是爲了讓絲帶鳳蝶存活下來……

    蘇菲杏拉著喬梓澤走到棺材前，掀開蓋子。

    這口棺材裏沉睡著一位穿著校服的少女，氣脈平穩，呼吸微弱，看她的樣子根本就是還活著，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陷入了沉睡。

    喬梓澤在明白一切以後背過身去，額前的碎髮擋住了他半垂的眼眸。

    “你……到底……殺了多少人類？”

    白棽搖搖摺扇，輕嘆一口氣起身。

    “不錯，這裏的棺材裏，都是我殺的人類。”

    這裏的人都是奄奄一息，留著最後一口氣支撐著心跳，等到絲帶鳳蝶將陽氣全部吸收，他們就會死亡。

    喬梓澤拉著蘇菲杏大步離開。

    “作為驅魔人，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太不負責了？”白棽在身後打趣。

    雖然他早就斷定喬梓澤不會出手，即使出手了他也會阻止。

    “與我無關。”喬梓澤輕笑一聲，沒回頭。

    喬家。

    祁薇娜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喬梓澤去後院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常。

    蘇菲杏又放出了一片葉子，繞著喬梓澤轉圈圈。

    喬梓澤沒去管，直直躺在鋪了兩層棉被的榻榻米上。

    腦海裏一直有個奇怪的聲音。

    要殺嗎？

    蘇菲杏拿著一包薯片進來，乖乖坐在一角，咔吱咔吱的薯片聲開始迴盪。

    喬梓澤微微皺眉，發現不太對勁，蘇菲杏很少會吃零食，也不知道他習慣把零食放在哪裏，這會怎麼會拿的到薯片。

    “糾結什麼呢？”清脆的嗓音伴著薯片聲響起。

    “你到底是誰？”

    “蘇杏菲。”

    喬梓澤睜開眼，猛的坐起。

    “從我喝下那杯紅茶的時候，我就是蘇杏菲了。”

    “你是誰？”

    “是兩百年前，你最信任的妖。”

    “你很喜歡吃薯片嗎？”

    “不，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給我吃的就是這個。”

    當時的喬梓澤笑的賊嘻嘻，手臂上纏繞了她的金絲，每一根血管都清清楚楚，青色紫色金色交雜，象徵着他隨時有可能死去，但是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樣。

    “喂，葉妖，請你吃好吃的要不要？”

    “雖然你們葉妖不進食，但是這個真的很好吃的，難得化為，人形不能浪費了啊，你嚐嚐就知道了。”

    當時蘇杏菲不信，在喬梓澤的強烈要求下吃了一片。

    “怎麼樣，好不好吃？”

    “不好吃。”

    話音未落，蘇杏菲就忍不住又拿了一片。

    喬梓澤捂著肚子憋笑，薯片在袋子裡碰撞，味道更加強烈。

    於是蘇杏菲乾脆把一整包薯片都拿走了。

    “喂喂喂，好歹給我留一點點啊，就一點點。”

    “不給。”

    ……

    蘇杏菲轉頭望著喬梓澤，棕色的眸子閃爍著銀杏葉的光點。

    “人不能重生，但是妖可以。”

    喬梓澤按下床頭的燈，瞬間，天花板上浮現出一片深藍色的星空，銀色與星光交織在一起，像上好的綢緞一樣輕輕波動。

    薯片的聲音戛然而止，蘇杏菲若有所思地望著面前這張熟悉的臉龐，兩行清淚悄然滑落。

    “蘇菲杏說，她從來沒有看見過星空，那麼，你有看見過嗎？”喬梓澤背對著她，沒看見眼淚，但是想到了蘇菲杏之前無意間說的話。

    喬梓澤……

    她望著眼前這雙眼睛，耳邊迴旋起兩百年前的一句話。

    “如果兩百年後，他愛上了你，那麼，他就是現在的喬梓澤，就是現在這個爲了你不顧一切的喬梓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