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無數次的重生塑造了無數個分裂的靈魂，所以你纔會丟了很多記憶。”蘇菲杏笑著撫摸著眼前淡金色的虛無，輕輕閉上眼。

    “歲月一直沒有饒過你我。”

    沉寂在空氣裡的淡金色魂魄笑了笑。

    “可我又何曾饒過歲月。”

    就像悲傷深處，一無所有。

    山丘上的銀杏樹渡過一年四季，唯獨停留在深秋時節，紛紛揚揚的銀杏葉從樹上掉落下來。

    蘇菲杏輕觸漂浮在空氣裡的葉子，時間瞬間凍結。

    穿著校服的少女的手輕觸她的手掌。

    “你……”

    “我爲了我自己而來，姐姐，能幫我實現我最後的願望嗎？”

    “你想幹什麼？”蘇菲杏看著面前微微比自己清秀稚嫩的臉。

    “我想要一個家。”

    手上的銀杏葉手鍊散發出金色的閃光，一片片銀杏葉彷彿有了靈氣，輪迴的畫面一秒一秒閃過眼前。

    “他說會給我一個家。”

    “姐姐，你不是我，也不是蘇杏菲，更不是無數次輪迴裡的碎片，你既沒有我那麼弱小，也沒有蘇杏菲那麼強大。”

    蘇菲杏忽然回憶起一句話。

    “他不是喬梓澤，可是他如果愛上了你，他就是喬梓澤。”

    “可是偏偏是你，這樣的你是這些碎片裡最有可能結束這個無休止的輪迴的一個。”

    “我在等一個家。”

    “我為你而來。”

    “從這個夢裏醒來吧。”

    蘇菲杏在無數的玻璃碎片裡面醒過來，微微睜眼的時候，周圍折射的陽光四處反射，每一片玻璃都是不同色彩的糅合。

    手邊的金絲扇靜靜躺在一側，風鈴安安靜靜，卻在下一刻平白髮出響聲。

    蘇菲杏自嘲地笑了笑。

    還真是，像做了一場夢啊。

    “還真是不怕被紮成馬蜂窩，流血過多的感覺可不好受。”

    “嗯，畢竟你體驗過一次，吸血過多的感覺其實也不是很好。”蘇菲杏躺在地上挑了挑眉。

    喬梓澤輕輕將她摟進懷裏，語氣裡透著不悅。

    “喬梓澤……”

    “嗯。”

    “我做了個夢。”

    “嗯。”

    “夢裏一無所有。”

    “嗯。”

    “只有你。”

    “……”

    “我知道。”

    少年的聲音又變得柔和。

    “我都知道。”

    蘇菲杏在喬梓澤懷裏閉上眼睛。

    “真是有點擔心，我現在也在夢裏呢。”

    陽光透過現在沒有了玻璃的落地窗，照射在蘇菲杏的臉上。

    “我現在是什麼樣子的呢？”

    “什麼樣子都好，不重要。”少年輕輕遮住她的眼睛，又將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你怎麼找到我的？”蘇菲杏順勢往少年懷裏鑽了鑽，清淺的香氣透過襯衫傳來。

    “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的。”

    “對啊，每一世都是這樣，無論我在哪，無論我是什麼身份，你都還是找到我了。”

    “嗯。”

    “我怎麼就躲不過你呢。”

    “你的家都落在這了，不想回家還想幹什麼。”

    “怪不得你一點都不生氣我一直瞞著你。”

    蘇菲杏傻傻地笑了笑。

    “你纔是隱瞞的最深的那個。”

    很奇怪啊，明明是個純血統的人類，連妖化都辦不到，曾經就這麼默默地死在了她的面前。

    “上一世你為什麼要做驅魔人？”

    “因為我想找到你。”

    蘇菲杏大致知道了她沒問出口的話。

    “這一世你為什麼藏匿於喬家的血脈？”

    “因為我想看著你。”

    “現在為止的每個生靈都覺得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喬梓澤靜默了半晌。

    “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不過這種事情，你口中的別人根本沒有選擇權。”

    “你後悔遇見我嗎？我好像給你帶來了很多不幸和質疑，還害過你。”

    蘇菲杏閉著眼苦笑。

    還真是糟透了。

    “後悔這種事情還是放在最開始說吧，最開始遇見你基於緣分，後來的每一次，都是命中註定。”

    少年的聲線比言靈師的聲音更具有誘惑性，至少她根本沒有遲疑就相信了喬梓澤的每一句話。

    “那最開始，後悔過嗎？”

    少年的聲音沉了沉。

    “我那麼多次輪迴重來的意義，全部都是爲了遇見你。”

    對啊。

    那麼多次輪迴，那麼多次重生，走過無數荊棘叢林，跨國無數山丘跨度，隔離時間，跳躍空間，定格記憶。

    經歷了那麼久的時光，那麼多生靈的從中作梗。

    全部全部。

    都是爲了遇見你。

    “其實我還是應該感謝許言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真的找不回那些記憶了。”

    “不過……”

    “阿澤，你一開始就知道了大部分真相，可是你並不想讓我恢復記憶。”

    如果沒有那些記憶，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和顧慮了。

    記憶分為很多種，有的部分，不知道比知道好。

    “每一次和你相遇，我就會丟失一部分記憶和靈魂，再這樣下去，下一世輪迴和重生的時候，我可能真的不會記得你了吧。”

    她不能死。

    她是妖化的人類，輪迴的時候既入不了人類的行列也進不去妖物的行列。

    一死就入不了輪迴道，就永遠見不到心愛之人。

    蘇菲杏忽然想起上一世她爲了救他自願犧牲軀殼的時候，喬梓澤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輕嘆息。

    “我不會讓你死。”

    忽然之間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明白的一切。

    這種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