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貳拾叄——靈魂
蘇凜白站在一片冰天雪地的中央,看著上方凝結出來的紋樣精美的冰燈,裡面似乎困住了什麼,有一個墨藍色的東西在中央很緩慢地移動著。
“你現在也同樣很嫉妒她麼,嫉妒也沒有用,甚至是憤恨都沒有用,她現在是人類了,你現在害了她根本沒有絲毫意義可言。”
冰燈似乎又裂開了一條縫,蘇凜白伸出手,那條縫很快又消失不見。
“安分點,現在還沒到你可以出來的時候,那個容器還處在有主的狀態。”
冰燈中央又忽然恢復了安靜和透明,彷彿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蘇凜白纖長的睫毛微顫,身後的門被人推開了,那個和他十分相似的人類少年站在門口。
蘇凜白看了身形纖瘦的少年一眼。
“你想變成妖類嗎?”
少年震驚地抬頭,瞳孔驟然縮小。
“你說什麼?”
“你想變成妖類嗎?成為妖類,就不會再這麼弱小了。”
“人類怎麼可能會變成妖物?你在說笑嗎?”
少年似乎是預料到了什麼,不經意往後退了一步。
”人類也是可以妖化的,只不過如果你控制不了那個時候的自己會有點麻煩,以及,如果你以人類之身變成了妖物,你就永遠不能輪迴了,死的時候會魂飛魄散。“
少年看著忽然來到自己身前的蘇凜白,眼眸裡閃過一絲慌亂。
背後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悄無聲息地關閉了。
——
蘇菲杏看著院子裡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樹墩的銀杏樹,只覺得心裏的某一處角落似乎也變成了和這棵樹一樣的光景,同樣是這麼荒蕪。
喬梓澤靜靜站在她身後站了挺久,少年只穿了一件格子襯衫和一件灰色針織衫,下身是九分牛仔褲,很簡單的打扮襯得少年身上多了幾分沉澱下來的氣息。
蘇菲杏忽然回頭,看著喬梓澤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
“阿澤,你有白襯衫嗎?”
喬梓澤想了想,“有,怎麼了?”
“去換白襯衫吧。”
“為什麼?”
“沒什麼,只是因為我想看你穿而已。”蘇菲杏黝黑的眼眸裡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只是這麼平淡,好像變了一個人。
或者說,她本來就是變了一個人。
——
“少爺,這是您要的資料。”
一個穿著燕尾服的男子站在一位少年身旁,沒有看少年慵懶的倚在少發上的樣子。
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身著燕尾服的執事的眼眸並不像人類的眼眸。
幽暗的,深沉的,透著一點點微光的,讓人根本看不見裡面的任何情緒的眼眸。
非要形容的話,這應該是夜行動物的眼眸。
“衡澤,依你之見,我這次的幻術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呢?”
一旁的執事戴著金絲邊眼鏡,兩邊皆有鏈子垂下,他微微附身,似是一幅十分忠誠的模樣。
“屬下不敢直言,不過敢問少爺,為何要特意把蘇小姐變成人類?”
少年微微彎起嘴角輕哼一聲,纖細手腕處繫着的黑色絲帶格外精緻,“衡澤,你認同人妖殊途這一說法嗎?”
衡澤還沒有答話,少年便自顧自說下去。
“這個觀念的確難辨真假,不過真正的絕境,就是身處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開脫的境界,既然杏兒那麼喜歡那個人類,那麼如果她回到了人類的身份,可是最後還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衡澤斂去眼底的鋒芒。
“是屬下愚笨。”
喬梓澤發現蘇菲杏最近越來越喜歡坐在樹墩旁,要不就直接坐在樹墩上,而且很能發呆,一坐就能坐一天。
用死靈師的話來說。
簡直就是跟……
丟了魂魄一樣。
就在喬梓澤覺得真的不太對想要找找事情的真相的時候,忽然收到了棺材店的訊息。
送信的店員還以為是有喪事,全程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害的喬梓澤回去以後被死靈師嘲笑了好久。
“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建議那個老傢伙改改地址,或者換個店也行,幹嘛一定要選一個這麼陰暗的生意。”
死靈師咬著棒棒糖看著信封,她穿著揹帶褲,看上去就跟高中女生差不了多少。
還真是傳說中的換一套衣服換一個世紀啊。
喬梓澤記得前不久她好像纔剛剛嘲諷過蘇菲杏太幼稚……
於是靜靜多看了兩眼她口袋裏鼓起來的還沒吃完的棒棒糖。
“說起來,你跟杏兒誰比較年長?”
死靈師歪頭想了想。
“妖物的年齡演算法好像有時候也不統一,雖然她是一直沒死的妖,可是從這一世看來還是比我小。”
“上次你可以和她交換靈魂,進入到她的軀殼的時候有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太對勁?”
喬梓澤看著信裡的文字皺了皺眉。
死靈師努力想了想。
“這麼說來的確是有。”
“哪方面?”
死靈師看上去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我不知道我的判斷準不準,一開始對於自己的想法也是持不信任態度,而且的確是頭一次感覺到,她的這個軀殼,正在衰老這種感覺很明顯,甚至會越來越明顯。”
“喬梓澤,你知道妖物也會自然老死嗎?”
“知道,當他們沒有靈力的時候。”
“對,對於妖物來說,沒有了靈力跟人類沒有了血液是一回事,可是有些妖物實在太強大,即使活了很久,他們依舊有著強大的靈力,所以不會死。”死靈師拿出嘴裏的棒棒糖,酸奶味的棒棒糖的色澤有些透明,隱隱約約印出死靈師揹帶褲的銀色金屬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