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拾,那片銀杏葉,歸宿
喬蘇家裏的第一任管家,是從小陪著喬蘇一起長大的總是有點早熟氣息的清秀少年,那時候,現在的管家還是陪在喬蘇父母的身邊擔任秘書的職務,每天忙前忙後,還是像現在這般沉默寡言,看上去待人接物都十分冷淡。
那個少年有著深灰色的眼眸,和喬梓澤一般柔軟的黑髮,垂下頭時側顏總是俊秀的讓喬蘇頻頻側目,少年的眼眸給喬蘇帶來的第一感覺就是看上去有些像濃重的煙霧,很像他本人的作風,他時常穿著深藍色的格子襯衫,似乎所有的衣服都是格子類,喬蘇後來曾經問過少年為什麼衣服的樣式都是清一色的格子系列,導致喬蘇一度以為少年是個格子控。
少年陪伴著喬蘇度過了人生中最孤單的時期,卻沒有能夠留下來真正化解喬蘇的孤單。
喬梓澤對於那個少年的印象不深,只是見過幾次麵,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或者偶爾不經意的一撇,喬蘇從來不在喬梓澤的面前刻意提及那個少年,所以喬梓澤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少年似乎對於喬蘇來說,有著不一樣的特別意義。
但是少年只是微微一笑,寵溺地摸了摸喬蘇的頭,告訴喬蘇這只是爲了方便罷了。
自那時候起,每當有人輕輕摸了摸喬蘇的頭的時候,喬蘇都會在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的無數個瞬間,那個少年對自己無可奈何又帶著寬慰的時候,總是就這麼摸摸自己的頭頂,又剛剛好只是示意示意,從來不會弄亂自己的髮型,哪怕偶爾弄亂了幾根髮絲,少年也會細緻地幫她梳理好。
最憶不過故人。
喬蘇現在回想起那個少年,依舊覺得充滿遺憾。
因為自己曾經與這個如同煙霧一般神秘而帶著虛幻色彩的少年有過無數的交集,從小一起成長,一起玩耍,互相開過玩笑,分享過心事。
都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可是喬蘇現在回想起那個少年,卻覺得自己對於這個少年一無所知。
無論是他的過去,他從何而來,為什麼眼睛的顏色會比正常人淡一個色調,他又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做自己的管家。
什麼都不知道。
少年曾經被喬蘇視為這個世界上最瞭解自己的人,知道自己的喜好,看得出自己的喜怒哀樂,情緒低落還是高揚,他一眼便知,無需多作解釋。
他和她似乎一直保持著某種默契,這種默契使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直到最後,少年選擇出國留學,而喬蘇只能默默地目送著那個格子襯衫的身影逐漸消失。
分別的最後一刻,喬蘇沒有時間說一句:“再見。”
再後來,喬蘇家裏再也沒有了少年的音訊,喬蘇選擇了美術生的路線,成為一名藝術生,畫室裏掛滿了少年的畫像,一顰一笑,眼神的逐漸淡漠,各式各樣的神情。
每一個細緻入微的細節,哪怕只有一點點不同,喬蘇也花費了很多時間慢慢琢磨,最後呈現在畫紙上。
喬蘇和喬梓澤第一次見面是在剛剛上學不久,那時候幼小的喬梓澤看上去格外可愛,喬蘇剛剛見到這個少年就撲了上去,差點把喬梓澤摔在地上。
後來喬梓澤和喬蘇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個疑問。
“既然不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人,為什麼要隱瞞的這麼深?”
喬蘇現在還記得,自己那時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的瞬間。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本質上和喬梓澤沒有太大差別,她所有的安靜,後來都被消耗在了一張張畫紙上,鎖在了那個只有她一個人進去過,也只有她一個人進的去的畫室裏。
全部消耗在了那個少年的身上。
這是喬蘇從未言說的秘密,只因爲那個少年曾經跟她說過,總有一天,還會再見。
喬蘇仰起頭吸了吸微微泛紅的鼻子,手心裏的純白色千紙鶴栩栩如生,鏤空的剪法讓千紙鶴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飛走一般。
這是喬蘇無數次站在少年從前最愛站著的窗邊,看著少年曾經看了無數遍的風景,也順便感受一下,少年曾經站在這裏,一遍安安靜靜地看風景,一邊折著千紙鶴的樣子。
喬蘇很想許個名為曾經的願望。
想要回到曾經,想要彌補那些缺失的遺憾。
人生如果可以重來,喬蘇一定不會再選擇同樣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