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零貳,那片銀杏葉,真相,
因為那個少年的存在。
僅僅如此……好像過去曾經的一切都沒有過自己的專屬意義。
蘇凜白忽然感到很迷茫。
迷茫的是這麼多年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活成什麼樣子。
所以當蘇杏菲這個存在出現在他的生命裡的時候,蘇凜白感受到了一抹希望。
一抹可以被指引的希望。
所以當這份希望完全消失的時候,蘇凜白不知道隨著這份希望一起消失的到底是什麼。
是他的執念嗎?
白色的房間開始慢慢地消失,一點一點,從牆角開始,白色的羽毛紛紛揚揚飛在空氣裡,那是蘇杏菲曾經一直一直想要看見的場面。
純淨的,白色的,像雪花一樣的,羽毛,輕盈地落下。
只是這樣而已,似乎簡簡單單。
被隱藏在羽毛裡面的少年,帶著複雜而溫和的微笑,一點點地消失不見。
蘇杏菲不知道這短短的路途上,她到底抑制了多少次自己內心的衝動。
不要回頭。
不要回頭。
不要回頭。
……
靠近門欄的瞬間,少女的視線終於忍不住往後偏移了一點點,身後的羽毛被風揚起,一陣一陣又一陣,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一般。
這是蘇杏菲曾經最愛看的場景。
不論如何,不論發生了什麼,那個少年最後還是把最好的場景留給了她一個人。
蘇杏菲最後一次回過頭的時候,身後的那個少年已經消失不見了。
完全看不到痕跡,就像是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如果我們從未相遇,這一切是不是都可以被詮釋徹底?
——“蘇姐姐,要走的話還是一生不要再見面為好吧,念想這種東西,一旦開始紮根就會無限制地蔓延瘋漲,即使斷斷續續,也終歸不會停止。”
——“蘇姐姐這麼喜歡看雪,以後每年冬天,我都可以用點法術,下一場大雪,蘇姐姐想要什麼時候停就什麼時候停。”
當時的自己微微皺眉:“這麼做會影響到人類世界,到時候你又會被責罵的。”
少年的眼眸忽然一亮:“蘇姐姐這是在關心我嗎?”
“不是。”
“騙妖啊,一定是。”
……
——“蘇姐姐,我還是想問……兩百年後,你還會回來嗎?”
——“一定會的。”
想起來了啊……
少女微微擦了擦眼角。
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
曾經說過的完完整整的那句話,不是可能會,不是也許會,不是模稜兩可的回答,不是含含糊糊的搪塞。
而是一定會回來的。
當時是帶著怎麼樣的決心說出這樣的話,蘇杏菲無論如何也不記得了。
只記得自己當時,只是這麼說,也不曾回頭。
所以剛纔蘇凜白看著自己的背影的時候,腦海裏回憶起來的,是不是也是兩百年前,她把妖盟託付給少年之時,堅決不曾回頭的背影?
只是一走就是兩百年,一走就了無音訊。
當時的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即使拼上全部的血氣,也想要換喬梓澤的生命延續下去。
只是……
不希望看見那個衣袖翩翩的少年,從此消失在她面前,不知道多少個輪迴以後,他們才能見上一面。
可是即使見上了一面,不過是點頭之交,也許再無相遇的可能,再也不記得彼此到底是誰,曾經是誰。
真是一件足夠可怕的事情。
即使是在妖族,和人類在一起這件事情也有違背常理的地方。
人類短短不到一百年的壽命,妖族的壽命甚至可以延續千年。
彈指一揮的瞬間,人類的一個小小的生命就消失不見了。
如此短暫的時間,根本不能和妖族相比較。
樹精爺爺曾經多次勸告自己,不要靠近人類,不要和人類有過多交集。
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目光早就已經集中在一個人類身上了。
想要看見那身不符合規矩的黑白道袍。
道袍為黃色,乃是規矩,可那少年步步退讓,唯獨不肯要那身黃色道袍。
所以不得已,只能換上黑白的單調色彩,那個少年倒是樂意接受。
因此,蘇凜白的衣服,也是照著那件設計的。
蘇杏菲感覺自己現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自己漫長的人生道路上走著,四周全部都是過往的記憶碎片。
一片片,一點點,飛速從她身邊閃過。
於是她只能向前,不斷往前走。
只有往前走,才能看到結局。
才能看到那個閃著一點點光亮的未來。
幼時被祁薇娜欺騙,被穿著黃色道袍的驅魔人百般折磨,唯一的親人一直在利用自己,卻又在自己瀕臨死亡的時候願意捨命相救。
明明想要輪迴的妖物是她,創造她的妖物也是她。
願意給自己溫暖和光芒的妖物。
一直沒有改變。
每一步都是輪迴。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尖上。
只有那個少年。
站在銀杏葉落下的樹下溫柔地抱著她。
“考慮一下吧,如何。”
富有磁性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剛好可以撩撥人心。
蘇杏菲不記得自己當時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她可以回到過去,修改歷史,她不會再顧及那麼多。
換成那個肯定的答案。
那個早就想要說出口的答案。
“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