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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粉墨登場

    寧西涯這隊人馬自打進了靈均派的山門,便是整個靈均派最引人注目的一支隊伍。

    別人家別管什麼門派。服裝造型上最起碼都有個風格的統一。

    白光宗的白底藍邊“哭喪服”,百花教的淺紫素紗流仙裙,大日宮的土黃僧袍光頭戒疤,丹霞府的紅層疊霞拖地衫……諸如此類。

    而這隊人馬,不僅是領頭的寧西涯,李慕蕁,許廣知三人穿著風格迥異,就連後面跟著的這群官兵,穿衣也都各有各的特點。

    寧西涯授意,叫他們不要穿軍服。

    一來,是不能堂而皇之的以朝廷的名義介入這場武林大會,以免落人口舌。二來,寧西涯是想著這樣隨意的著裝,應當不會引人注意。也好方便行事。

    可誰曾想,這到了靈均派的門口,他們這最不想引人注目的一隊,卻成了最矚目的一顆星星。

    別人家整整齊齊的衣冠對比著寧西涯這兒黑的白的紅的綠的大的小的圓的扁的,各種款式,各種花色。魚龍混雜的糾在一起,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獨行俠們雖也都穿著各異,卻都沒他們這般陣仗。

    寧西涯也是見此情形,心思一轉,才喊出那聲“寧西涯前來拜訪靈均派,有沒有人?出來接客啦!”

    其實寧西涯的心思很是簡單,既然已經無法低調,那便高調的示敵以弱。寧西涯在人們心中那個紈絝公子的形象,不一直都是他最唬人的保護色麼。

    寧西涯這一嗓子喊出,效果倒是立竿見影,議論之聲,如潮水般盪漾開來。

    除了議論寧西涯是何許人的,更多的議論聲還是關於那個紅衣刀客的。

    “那不是血影狂刀?怎麼會跟寧家這公子哥一路?”

    “就是,不是說他為人桀驁,最厭這種徒有其表的世家公子麼?今日一見,怕不也只是個沽名釣譽之徒。”

    “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寧家是什麼地方?那寧家三少爺是誰想接近就接近,想效力就效力的?不還得有那實力?人家血影狂刀無門無派的,攀上寧家這顆大樹也無可厚非。”

    “去去去,你們知道什麼?這許廣知那可是出了名的痴武之人。斷然不會與那些貴胄權臣同流合污……”

    “斷然不會?說真是痴武至極,那他還會來這武林大會?就算來,還會跟著那寧三公子?”

    靈均派山門前,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雖然嘈雜,倒也能大抵聽清事情原委。

    場間之眾,各大門派倒是少有口舌。聊的最歡的大多是些獨行散人。

    寧西涯皺了皺眉。生怕許廣知有何疑慮不滿。正要發作。卻被許廣知一把按住。

    “兄弟不用多心,我若是在意這些風言風語,早就不用活至今日了。”說著拍了拍寧西涯的肩膀。

    反倒是引得議論之言更加兇猛。

    寧西涯吸了口氣,沒有說話。就在這時,一聲吼聲直接幫寧西涯壓住了場間的躁動。

    “九教,雷嘯天,攜九教眾人前來拜會!”

    聲音粗獷沉悶,真就宛如平地間一聲驚雷,霎時間便足以響徹寰宇。

    果然,九教之名一出,場間再無議論之聲,反而是寧靜的稍顯可怕。恍惚中就像是剛打了一聲驚雷之後,狂風驟雨襲來之前那份讓人有些窒息的寧靜,那般壓抑。

    只見這窸窸窣窣間,靈均派山門口便又多了一隊人馬。

    和寧西涯他們一樣。九教的眾人衣著也是各異,甚至可以說是各有特色。

    領頭的那個自稱九教雷嘯天的,是個渾身橫肉的胖子。身後交叉揹着的兩把大鉗便應是他的武器。

    身上纏著幾塊顏色有些發烏的碎布條子,裹得倒是嚴實。

    一雙草鞋踏在地上,都能踩出鐵蹄的聲音。

    再往後看,九教之人所帶的武器也是千奇百怪,盡是些江湖上少有人用的奇門之物。身上所穿之物也不像其他門派那般,或求貴氣逼人,或若清風撫崗。

    九教之人的衣物大抵只有兩種,要麼放到大街上泯然眾人,要麼在這種群雄薈萃的場合依舊能讓人一眼看出,眼前一亮。

    那個救了寧西涯一命的紫衣女子自然是屬於後者。赫然出衆的容貌服化,都不消刻意關注,便足以讓場上的大部分人挪不開眼。

    寧西涯的視線繞著九教眾人掃了一圈,卻是沒見到那個原本在他意料之中的身影,心底還有些打鼓。

    “許兄弟!一別多年,別來無恙啊。”

    率先打破場中沉默的便是那個讓眾人沉默的人。

    雷嘯天哈哈一笑便朝著許廣知走來。許廣知忙翻身下馬,朝著雷嘯天迎去。

    “雷兄,自打上次我敗於你手已有三年,改日若是得空,許某定當親自拜會討教。”話雖如此,許廣知的語氣卻是絲毫不像記恨尋仇,反而很是恭敬。

    寧西涯見許廣知下馬自己便也跟著走了過來,聽得許廣知如此,內心很是驚奇。

    能讓這個桀驁至極的刀客如此這般,這雷嘯天究竟何許人也?

    “哈哈,好,你若來,自備酒肉。討教,我是隨時奉陪。”雷嘯天也大笑幾聲。見到寧西涯走了過來,卻是收起笑容,臉色一沉。

    也不管許廣知正夾在中間。語氣不善的朝著寧西涯問到“你就是那個寧家公子?”

    寧西涯一愣。自己與這雷嘯天素未謀面,怎地他這言語中的之意竟是這般濃烈?此刻許廣知在旁邊。寧西涯就算賣他面子也不好發作。

    恭敬的朝著雷嘯天鞠了一躬。“正是在下。”

    雷嘯天鼻孔出氣,哼了一聲。

    “果然是個心機深沉陰險小人!”說完便朝著許廣知抱了抱拳,便回到了九教隊伍。

    留下寧西涯一個人在原地很是凌亂。

    “我就說了句‘正是在下’,怎麼就心機深沉了?怎麼就成陰險小人了?”寧西涯此時只覺自己比那戲文裡唱的竇姣娥還要冤上幾分。

    寧西涯抬頭看著雷嘯天的背影,轉眼朝著整個九教隊伍中,自己唯一一個有過兩面之緣的女子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誰知那紫衣女子卻是掩嘴一笑,而後便轉過頭去,四周張望著這靈均派的秀麗景象,再不理會寧西涯那無助的眼神。

    許廣知也是一頭霧水,拍了拍寧西涯“兄弟,你做了什麼得罪雷兄了?”

    “他雖然看著粗獷,有點凶神惡煞的。其實還是個心善的人。平日裏雖是執掌九教的內務,卻是連傭人丫鬟都捨不得罵上一句。”

    “怎麼對你……”

    寧西涯心中想到“我怎麼知道?這雷大胖子我是見都沒見過一面。誰知道他怎麼對我這麼大的意見。”

    嘴上卻說到“大概……是有什麼誤會吧。”

    語氣很是無奈。

    寧西涯原本就對九教派人保護自己的目的心存疑慮。此時這雷嘯天的態度,更是讓他一頭霧水,摸不到頭腦。

    “誒,你們看,那是?”

    又有一隊人馬入場,一水水的黑紅相間服飾。前十八後十八,中間一個八人合抬的步輦好不氣派。

    步輦之上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帶著高高的桶帽,帽週一圈鑲著金邊,有點寶氣。

    高帽下邊是一張慘白的臉,若不是睜著眼睛喘著氣,簡直就像個死人一樣。就連脖子,嘴唇也是慘白一片,沒有半分血色。

    死人臉慵懶的躺在步輦之上,身上的華服也是刺著金線,鑲著金邊。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衣服價值幾何似的。

    手中一柄摺扇,卻作著團扇的搖擺,女裡女氣,妖裡妖道。

    輦上這人別人不認識倒也罷了,寧西涯卻是熟悉的很。

    這死人臉不是別人,正是皇上身邊的寵臣宦官,伺候兩朝皇帝的大太監,孫瑜。

    這太監別的本事沒有,勝在心思縝密狠辣,替皇上辦事絕不含糊。又最會揣度聖心。連任兩朝,自然獨眷,厚賞在身。

    傳說,當今皇上能夠在還是皇子之時便把皇位坐的穩固,還有這孫瑜很大的功勞。

    坊間還傳說,當年前朝皇帝招寧家回京這招,也是出自這孫瑜的籌謀。

    按說這孫瑜身為皇上身邊的紅人,極負聖寵。甚至當時朝野上下,都無人敢提這個名字,生怕犯了忌諱。

    也算的上權傾朝野。偏偏在最得意時告老還鄉。具體原因,也無人知曉。

    只知這老太監回鄉之後,當初因他之故,受貶受累之人大多起了壞心。意欲將其殺之而後快。卻無一人成功。甚至前去刺殺他的人,也全都有去無回。

    久而久之,江湖上便再也無人願接與他相關的案子。

    這老太監此刻雖已不在朝中。可他此時出現在這……這其中關竅,便很是耐人尋味。

    “他……你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大太監孫瑜啊。”

    “這男人嘛,那東西沒了,自然要在其他地方找點……嘿嘿,可是你說,再有權,再有錢,又能怎樣?那東西沒了,就是沒了。有些事,這輩子,他就是……”

    旁邊的人說話聲音不大,卻也沒刻意控制音量。還不等他言語落地。

    那步輦“咣噹”一聲落了地,緊接著便看著說話那人的頭顱高高飛起,連帶著一同飛起的,還有問話之人的唇舌,和周圍幾個聽話之人的耳朵。

    回頭再看,步輦之上那人手中的摺扇上鮮血淋漓,淌到身上汙了衣服,孫瑜也不去擦拭。依舊那般用搖團扇的方法搖著摺扇。死人臉上毫無表情。

    “誰在我靈均派山門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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