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城外伏擊
白光宗的馬可比慘死在遂龍谷的那匹不知道要俊俏多少。
就連馬車的裝飾細節也帶著白光宗的獨特氣質。所有的軟裝飾布依舊是白底藍邊,繡著雲紋暗花。
精緻歸精緻,還是免不了來自顧凱“弄得跟個靈車似的!”的吐槽。
車輪仍舊是“嘎吱嘎吱”的響著,車廂裡坐著打瞌睡的變成了一個叼著稻草的美貌女子。
那個原本應該趕馬的黑瘦子此刻被寧西涯趕到車廂裡養傷。隨著“嘎吱嘎吱”的車輪響,一顛一顛的哼著小曲兒,好不愜意。
“天涼露沾衣~”
“月下劍影長~”
“此生最恣意~”
“好斷命爛腸~”
邊哼還邊拍著自己的大腿,每拍一下李慕蕁的眉頭皺的就深一分。
“喂,你再唱我就告訴他......”
顧凱急忙一個軲轆坐了起來,一把捂住李慕蕁的嘴,一臉諂媚。
“噓,求你了大小姐。先別說,別說。”
說著還瞟向門簾方向,看寧西涯並無動靜,才慢慢退回,兩隻手改成捂著自己的嘴,眼神哀求的示意李慕蕁不要說話。一步步退到比剛纔自己躺的地方還遠了幾分才慢慢躺下。
寧西涯此刻雖是趕著馬車,整個人卻直直的盤坐在門簾前面。
戳、挑、砍、刺、探、掛、撩、掃一招一式不斷重複,此刻單單憑藉寧西涯的身體力量,沒有夾雜一點內力,這劍招卻比之前看來純熟很多。
此刻寧西涯已經汗流浹背,袖口處一用力便能擰出水來,頭髮溼溼的黏在臉上,哪像個貴家公子哥,活脫脫就是搬磚勞力的形象。
但手上的動作還沒停過。如此這樣,已經......七天了。
這七日裏,除了吃飯,睡覺,寧西涯一直在練劍。似是想要抓住些什麼,但卻從未和顧凱、李慕蕁二人提起。他們只知道寧西涯莫名其妙多了一身內力,卻不知道這內力和顧凱的毒一樣,用一點,少一點。比顧凱更慘的是,寧西涯的丹田還在源源不斷的把這來之不易的力量溢散出去。
其實寧西涯此刻的希望很簡單。
原本寧西涯的武藝止步不前是因為自己丹田的問題,沒法聚炁,自然無法修行內力。沒有內力的浸養,身體筋骨能到達的極限早就已經到了。
現在,寧西涯雖是仍舊無法聚炁,但身體筋骨能達到的瓶頸卻反而率先被突破。此刻寧西涯體內的那股精純的內力,的的確確在無時無刻的溢散,卻也的的確確在浸養著寧西涯的經脈、肌肉乃至筋骨。
“能強一分,便是賺到。”寧西涯對自己如是說。說完又像是嘲諷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和顧凱一樣斤斤計較一般搖了搖頭,手上的動作卻是更堅定了幾分。
有些東西,擁有過,便再難談放棄。
這輛馬車從白光宗駛出已逾七日,這七日裏,車上的這幾位看著平平淡淡、嘻嘻哈哈的,心裏的弦繃的卻是一個緊。奇怪的是,他們意料之中會來劫車的黑衣人始終沒有出現。但這反常的現象反而讓這幾人更緊張了幾分。
這七日的江湖,可比前些天要熱鬧的多。
傳言從九嶷山腳,以迅猛的速度四外擴散。七日裏便已傳到了京都。
第一件事“柱國大將軍的三公子,在白光宗撒潑耍渾。派侍衛把整個白光宗弄得烏煙瘴氣,綁了白光宗的弟子,逼走白光宗大長老,刺死白光宗宗主。混世魔王本性顯露無遺......”
整個故事,毫無邏輯。好在“柱國將軍府的三公子”這個角色,在京都百姓的眼裏,向來不需要邏輯。
第二件事“由白光宗大長老挑頭,七十二門派響應,八大門派大力支援的‘武林大會’將於兩個月後召開。”
傳說這“武林大會”主要是想整合各大門派的力量。秉承武林正道攜手並進的思想。選出一個德高望重,人人信服的武林盟主。
順帶著,以武會友。切磋技藝,增進感情。
配著寧西涯大鬧白光宗的傳言,這個由白光宗大長老挑頭的“武林大會”用意初衷便很值得深思了。
百姓們不管那麼多,以訛傳訛。摻雜在其中的各大勢力不想那麼多,各有各自的算盤。
將軍府內,寧劭看著寧西涯寄回來的親筆信,心中安定了幾分。
想著寧西涯字裏行間流露出的驚險,寧劭的手心滲出一層冷汗。“還是不行麼?”
失望、歉疚矯揉在臉上,不一會兒便融成了一團欣慰“平安就好。”
“老鬼,派人...不,麻煩你親自,去迎迎西涯。”沒人回答,只是聽到窗戶“啪嗒”一聲,似是開了又合,又像是被風吹的,來回擺動。
寧劭笑了笑,把寧西涯寄來的信放在桌案上。
“嘭!”一張紙被狠狠的拍在桌面上,又被攥起的手掌團成了球,擲向地上跪著的幾個黑衣人。
“廢物,一群廢物!”案邊的人大聲喊著。這裏的地點應該很是偏僻。這樣的聲音都不會引人注意。
“那個女土匪怎麼跟寧西涯搞到一起去了?”
“......”
“說話啊!剛纔跟我說任務失敗的時候怎麼說的?”
“大人,是我們失職...”
“別跟我說那些。”
“......”
“我要知道的是,這兩個人,怎麼搞到一起去的。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如果是,知道了多少。如果不是,他們會不會分開。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怎麼養了你們這群廢物。”
“屬下這就去查...”
“查!查!查!等你查到了人家早就進了將軍府了!”案邊這人快走兩步,一腳把跪在地上的人踹出好遠。
“給我安排人在半路截住他們,不惜任何代價,殺!”
“大人...東西要是不在他們身上呢?”
“殺!”
“大人,這.......”
又是一腳。
“我不需要你來質疑我,你只需要執行。我不管東西在不在他們身上,也不知道他們對我們的計劃瞭解多少。但是我不能冒險,不能讓一個可能知道我們秘密的寧西涯去接觸那個柱國大將軍,去接觸那個寧軍侯。懂了嗎,蠢貨!”
“所以,照我說的去做,不惜一切代價,殺!”
“是,屬下遵命......”
“做的乾淨點!我可不想因為你們留下的的蛛絲馬跡讓寧劭那個瘋子找到我的頭上來。”
快馬又行了七日。眼看著就要摸到京城邊了。
寧西涯終於卸下一身疲憊,躺進了車廂。顧凱的身體早就已無大礙這件事也終於在兩日之前被顧凱自己說破。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最正確的軌道,除了本該平穩行駛的馬車,車轍被一顆石子墊的顛了起來。
“誰?”
寧西涯一個飛身便從車廂中鑽了出來,一手按著馬背,一個借力,便躍到了馬的前面。顧凱忙拽韁繩,一臉戒備的掃視著道路兩邊,嘴上說著“傻少爺,你是不是弄錯了,這特麼連鳥叫聲都沒有啊。”
寧西涯仍是一臉戒備,“出來吧,偷偷摸摸的也算得上江湖好漢?”
還是無人應聲,只聽“吱嘎”一聲,寧西涯暗道不好,急忙收身到顧凱身邊,接著便聽見“唰唰唰”的破空之聲,四五十隻箭矢從四面八方,朝著寧西涯等人襲來。
寧西涯一腳把顧凱捲回車廂,一手揮劍成麵,一手緊拽韁繩“駕!”也不知是寧西涯這一句駕罵,還是來自漫天的箭矢的恐懼,這匹白光宗的俊馬像是發了瘋似的,向前跑去,速度快的不止一點半點。
寧西涯只能護住車廂前面,其餘幾側卻是毫無辦法。
好在白光宗這馬車精緻歸精緻,耐用性一點不打折扣。大多數箭矢射入都不能將其貫穿,只能插在龍鳳檀木的車廂板上,入木二寸,便再無寸進。再加上李慕蕁揮刀格擋,這二人在車廂內,性命倒是無輿。
劍雨一波接著一波,寧西涯堪堪抵擋,車廂很快被串成了刺蝟狀,雖是箭矢沒入不深,可看起來仍覺恐怖。。
眼看著就要衝出弓箭能威脅的範圍,寧西涯沒來的及鬆口氣,便見著馬車前面站著一人。一睜眼,那匹白光宗的俊俏好馬便直直的跪了下去。寧西涯就勢飛身下馬,馬車裏的二人也急忙滾出,與寧西涯站在一邊,背靠著寧西涯,警戒的看著寧西涯背面道路兩側的樹林。
“請我來,就爲了解決這幾個小孩子?”說話那人的聲音很是雄渾,即便是此刻的自言自語,聲音中散出的壓力也是很大。眼神裡的殺氣宛若實質,渾身上下肌肉虯扎。好像能輕易撐破身上那件縫了獸皮的布衣。手裏的一柄大錘,沒有一百斤也有八十。錘尾還有一根鐵鏈與之連結,一圈一圈的盤在腰上。
使錘大漢皺了皺眉,似是不太滿意這份差事,有些喪氣的道“殺完收工。”
接著便向前踏了一步,踏出的那塊地面凹陷,手握鐵鏈,把那大錘悠在空中,只聽見“嗡嗡”的破空之聲,看不到大錘的影子。接著便向前一擲“唔-”的朝寧西涯攻來,寧西涯哪敢硬接,招呼顧凱二人爬下,一個神行步伐邁出便移出很遠。心下想著應該是躲開了,回頭一看,那拴著鏈子的大錘卻已攻到身側。
神行再閃,仍舊如此。眼看著就要錘至胸口,寧西涯急忙運起內力,一手握劍柄,一手抵劍尖。用劍身擋在身前。
“鐺!”金屬相擊的聲音有些刺耳。
那大錘把寧西涯手中的這把未開鋒的寶劍擊的凹成了一個奇怪的半弧,只差二寸便要沾到寧西涯身上。寧西涯雙手用力,不敢絲毫懈怠,內力疾出,腳下仍退,眼睛卻是瞄著使錘之人的動向。在鐵鏈伸直之時,寧西涯立馬站住,不退反進,向前一頂。
只見那大錘被這劍的反彈之力以更迅猛的速度彈回了壯漢手裏。甚至那使錘壯漢被這反彈之力彈得自己退了一步。胳膊在空中悠了一圈,才堪堪停下。
壯漢輕咦一聲。
寧西涯此時被這一擊的力道打的後怕,雖是大錘的力量都卸在了劍上,但寧西涯僅僅受到的那十之一二的力道卻還是把寧西涯雙臂震得發麻,差一點劍便要脫手而出。
此刻站定,才覺胸前還是有一分的氣血上涌,一口鮮血噴在劍上。這一錘若是打實,寧西涯定然性命不保。
那壯漢似是還不太滿意這一錘的效果,收回錘後也不喘息,又是一錘襲來。
寧西涯看這比剛纔氣勢還要洶洶的一錘,卻是沒了什麼應對動作。大喊一聲“鬼叔叔,你要再不出來,西涯真要死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