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統的確是惡魔們擁有真名的關鍵。”鐵須沉聲說道：“但正如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從地獄之中跑出來的人類一樣，你的存在，對於人類來說，哪怕是我們獵魔人來說，都是一個迷一般的存在。”

    “我知道。”李爾點點頭：“所有的生物都會恐懼他們沒有見到過的東西，恐懼以及好奇，通常結伴相隨，這沒什麼奇怪——這下你們總算懂了點嗎？”

    茉莉開口道：“那麼後來呢？”

    李爾問道：“什麼後來？”

    “克里……”

    “哦，他就一門心思的認定我是個惡魔，我啥都跟他解釋了，他不聽，我有啥辦法。”李爾攤了攤手：“所以我怎麼辦？洗乾淨脖子等著他一斧子劈了我？”

    李爾隱藏了克里殺他的真相。似乎是下意識的，李爾似乎並不想在金柏莉的面前，將所有的真相說出來。

    比如，他似乎並不想說出，克里想要李爾死亡，有一部分的原因，其實是爲了掩飾自己背叛獵魔人的真相。

    “所以你就殺了他？”

    對於這一點，李爾倒是沒有否認，而是說道：“不然，你以為我為啥還能活生生的坐在這裏，跟你們閒扯淡？”

    交談是一種藝術。然而對於李爾和眼前的這兩個獵魔人，以及金柏莉來說，卻更像是一種戰鬥。好在無論這次的交談愉快與否，他們都從對方的話語之中收穫了他們想要得到的資訊。

    當然，李爾所說的這一切，鐵須雖然都記下了，卻依然將信將疑。不過既然自己並沒有其他的證據，而李爾的說法，也能夠自圓其說，倒也能夠暫時的讓這個矮人接受這種說辭。畢竟，魔法學院現在的情形已經十分的危險，與其無端的內耗和猜疑，倒不如先將這些猜忌藏在心中。

    畢竟，對於獵魔人來說，只有那些將自己暴露出來的惡魔，纔是關鍵。

    他們拋棄了生活，拋棄了親情與愛情，拋棄了榮華富貴，拋棄了爵位和地位，但唯一不會拋棄的，就是他們的仇恨。

    那些從骨子裏，從血液裡，從靈魂裡，都噙滿了的仇恨。

    對惡魔的仇恨。

    於是這位脾氣相當暴躁的鐵須，最終還是朝著李爾點了點頭，操著一副破鑼般的嗓子，嘶啞的嗓音，伴隨著深邃的眼神，似乎在訴說著一個與他毫無相關的故事。

    “事實上——克里死掉的時候，已經脫離了獵魔人營地，不再屬於獵魔人的一員。你殺他，其實與我無關，並不等於向獵魔人挑釁。

    李爾，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你說你是個人類，但你要知道，人類也分很多種。一千年前的地獄入侵，有許多人類，其實是死在自己的同胞之下的。

    李爾，現在的魔法學院這些災難之下，面對著地獄的來襲，我可以與你，與魔法學院站在一邊。但你要知道，我們獵魔人的立場，永遠只是人類的一邊，當我，還有我們，發現你有一天不再忠於人類，那麼獵魔人的屠刀之下，也永遠不缺乏背叛者的亡魂。”

    “我明白。”李爾點點頭：“畢竟人類與惡魔就算有再多的區別，但有一個點卻是相同的，而這一點，我深有體會。”

    鐵須冷漠的看著李爾，小眼睛之中，透露出的滿是審視和戒備。

    他的嘴角微動，操著低沉的聲音開口問道：“什麼相同點？”

    “對於背叛者的態度。”李爾微微一笑，“你知道負責入侵魔法學院之地的那三個地獄的走狗，在此之前的一個任務，來自地獄的某個魔王，吩咐的任務，是什麼嗎？”

    鐵須沉默著望向李爾。

    “他們是來殺我的。”

    李爾笑著，但雙眼之中，滿是落寞。